瞧着这一老一少言语间各执一词,在场众人一时间都有些发懵,不知道该信谁的。
但心底里,他们本能地偏向了杜鸢,毕竟这小先生才给大家说了书,模样斯文又亲和,怎么看都比眼前这邋遢乞丐可信。
不过片刻,群情渐渐激愤起来。有人指着老乞丐道:
“你这老乞丐!人家小先生好心给你白食,待你不薄,你倒好,转头就来抬杠找茬!”
紧跟着又有人附和:
“就是就是!小先生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斯文人,你一个沿街乞讨的,懂什么门道!”
老乞丐见状,只是连连摇头,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下,却不搭话,径直背过了身。
众人只当他是理亏没了脸皮,正要再数落几句,却见店里的伙计端着个木托盘,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上面还稳稳放着六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面来了!面来了!您先对付着垫垫,后厨还在给您加急做呢!”
伙计端着托盘,额头后背都冒着一层薄汗,心里着实发怵:这老乞丐莫不是铁做的肠胃?可别真撑出个好歹,死在店里,那可就麻烦了!
一见吃食上来,老乞丐方才收了那副淡漠模样,眉开眼笑地伸手接了托盘,嘴里还念叨着:
“哎呀,不急不急!老乞丐我先垫垫肚子,你去后厨再交代几句。我老乞丐啊,不怕等,就怕吃不饱、吃不爽利!”
伙计连忙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应下,也直到这时,众人才猛然惊觉:就这么会儿功夫,这老泼皮居然已经吃下了好几个人的饭量!?
人群里当即有人按捺不住,朝着伙计失声喊道:
“小三子!这老东西跟前那摞空盘子,都是他刚吃干净的?”
伙计正忙着往后厨赶,只来得及囫囵应了一声:
“可不是!小半个后厨的存货,都快给他吃空了!”
话音刚落,人已匆匆跑远。
这话一入耳,方才还群情激愤的众人瞬间没了声响,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发愣——这可不似寻常人啊!
难不成这老乞丐方才说的,其实才是真的?
众人心里暗自嘀咕着,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始终端坐在中堂的杜鸢。
见众人目光都聚到自己身上,杜鸢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开口道:
“诸位莫急,这位老先生说的,的确不无道理。但我先前也说了,我敢这么说,是有凭依的!”
而这时,刚又扒完一碗阳春面的老乞丐,放下空碗,长长叹了口气,对着杜鸢道:
“小娃娃,你既这么不死心,那就把你那所谓的‘凭依’拿出来瞧瞧吧。”
杜鸢本就等着这句话,闻言当即朝着老乞丐笑着拱了拱手,而后抬眼对着众人开口道:
“天下精怪,不学经义,不通道理,不知对错,多遵本能,遇弱则食,遇强则避。”
“是而,正常来说,确乎该是老先生所言那般。甚至还会因为人为万物灵长,而分外渴求人之血肉滋养己身。”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觉得有理的同时,又是一惊道:
“那小先生您刚刚为何又要那般开口?”
“是啊,是啊,您快给我们解释解释吧!”
杜鸢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随身的小印中取出了一方绢布。
那绢布十分寻常,就是杜鸢之前在上一个镇子的市集上买来的。儒家人嘛,自然是要在笔墨上下功夫的!
不过自己儒家一脉修为尚浅,要想直接越过积累发挥成效。
那就得先在别的地方下下功夫,且这点功夫也不难。
当着众人的面抖开了那绢布后,杜鸢就将其铺在了自己面前的桌案之上。
继而取下小猫送的那枚水印,压在了绢布之上。
既然是要给水族看的,那自然得借一借小猫的威风!
只要作用先落下去了,日后等到传开了,自然可以靠着自己的能力滚雪球一样的壮大起来!
待绢布在案上铺展平整,杜鸢才向众人问道:“可有笔墨?”
“快!快去给小先生备笔墨来!”张大先生立刻拔高了声音嚷道。
掌柜的一听,忙不迭地从柜上取了日常用的笔墨送来,双手递上时还带着几分歉意:
“小先生您先用这个,不是什么好物件,您别见怪!”
杜鸢笑着摆了摆手,语气温和:
“您肯送来已是抬爱,我怎会怪罪?”
说罢,他提起毛笔在砚台里轻轻蘸了蘸,待笔锋吸饱。才缓缓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