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我。”他直回身体,声音恢复了那种行刑时的冷漠,但眼底的疯狂未退,“是很多个脸上、身上带着各种疤,被你们称为‘两脚羊’‘贱奴’的人。我们等了很久很久。”
他看着少年惨白的脸,像是欣赏一幅杰作。
“你父亲死前最后一刻,看到了我。我摘下了面罩——当然,是后来才有的。”他指了指脸上的皮罩,“他认出这个烙印了。他眼睛瞪得很大,好像不明白,他踩死的蚂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你们杀了他……”巨大的恐惧和颠覆感攫住少年,让少年几乎站不稳。我心目中的英雄父亲,帝国的基石,死在一群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奴隶手里?
“我们没动手。”行刑者淡淡地说,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们只是围着他们,看着。看着他们弹尽粮绝,看着他们受伤,看着北境的寒冷和绝望一点点吞掉他们。
你父亲……大将军,他是最后一个死的。他看着他的亲卫一个个先他而去,发疯,自相残杀,或者冻成僵硬的冰块。”
少年无法想象那场景。荣耀一生的父亲,那样屈辱、缓慢地走向死亡。
“所以,”他总结道,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你现在知道了。你脚下踩着的北境的雪,说不定就混着你父亲当年的血。你呼吸的空气里,有他最后呼出的绝望。”
他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眼,那目光像在评估一件物品。
“季村长安排你们干最脏最累的活,没错。但她至少让你们活着。而我……”他顿了顿,“我看着你,小侯爷,每一天都在看。看你什么时候会像你父亲一样,因为那点可笑的骄傲和愤怒,把自己送进死地。”
他后退一步,重新融入阴影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现在,滚回去睡觉。记住,你今晚只是起来撒了泡尿,什么都没听到。”
他的声音最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威胁,“如果我想让你死,你早就和你挖的那些冻土里的石头一样,硬邦邦地躺着了。活着,干活,闭嘴。这才是你在这里唯一该做的事。”
说完,他彻底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
少年独自站在黑暗里,寒风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脸。胃里翻江倒海,少年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冰冷的酸水灼烧着喉咙。
父亲不是英雄。
他是被一群奴隶……用最绝望的方式……折磨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