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四级大战

景思臻惊喜地说：“真的吗？恭喜你啊，妈妈。”她出去打过工才知道赚钱的不容易，也更能体会妈妈年近不惑才出去找工作需要多大的勇气，要忍受多少嘲讽和怀疑。李芷茵少有的喜形于外让景思臻忍不住悄悄红了眼眶。

“明天开始上班。”李芷茵恢复了平静。

“好。您不要太辛苦，也不用担心我的生活费，我自己能解决。”

“放心吧。”被女儿这样安慰，李芷茵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景思臻想问李芷茵找到什么工作，又怕李芷茵会尴尬，所以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被季辰韬辅导得时间越长，景思臻越觉得他的动机很有问题。

他有事没事就买几朵花给她；总是有意无意靠近，在一不留神就牵住她的手让她再也甩不掉；他还会假装避让对面的人，温柔搂住她的肩膀然后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景思臻通常都是僵硬地躲开，没什么特别地表示。

景思臻的复习很顺利，季辰韬的挫败感却越来越浓烈。他这么卖力的撩她，她却像个石像一般毫无感觉。看来她接近他真的只是因为他跟景楷良像，并没有一点点欣赏和心动。

‘路人’在bbs上又发了个照片。照片像素很高，不但可以看清楚几个人在建筑工地围观一个四十多岁女人安装管道，还能看见那个女人的五官甚至胸前工牌上的名字“李芷茵”。

有人留言说，景思臻的通讯录上家长的名字就是李芷茵。这不会是景思臻的妈妈吧？

‘路人’回复说：也没有想到景思臻家里真的这么困难，十分同情，也能理解景思臻要争奖学金想方设法接近季辰韬了。

这个帖子瞬间火了。留言的人分为三派，一派说这是景思臻在作秀，特地放出她妈妈的照片来博同情，让季辰韬赶快拉黑她；一派同情景思臻，说英雄不问出处，谁都可以争取奖学金，反而是发照片的人很无耻，为了博取关注和热度，一点也不注重别人的权；还有一派中立，工作说搬砖怎么了，发照片怎么了？都没错。

景思臻看见照片心如刀割。她以为李芷茵最多去做做资料员售货员作，没想到会去做这么辛苦的工作。

“妈，你别干这个工作了。”她打电话给李芷茵。工作没有高低贵贱，可是有适合不很适合，李芷茵最近身体欠安，怎么能去干纯体力活？

李芷茵呆楞了片刻才安慰她说：“没事的。看着辛苦，其实我只是对对图纸而已。能把丢了的专业捡起来，我挺开心的。”

景思臻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了。如果她强迫李芷辞职，就跟当年的景楷良没有两样了。她不忍心让李芷茵再为了顾及她的感受而又丢弃好不容易找回的自我。可她又不想李芷茵那么辛苦。

她挂了电话，发现汪恺莹站在路边似乎在等她。

其实她见到汪恺莹是有一点点心虚的，因为她总觉得自己是第三者，抢了汪恺莹的男朋友。

“说吧，这个‘路人’是不是就是你？”汪恺莹脸色很不好。她悄悄观察了这么久，除了她早认识的人，只有景思臻是新来的。加上景思臻整天跟季辰韬在一起起，即便她不是‘路人’，也可能是为‘路人’提供内幕的人。

这一次‘路人’发的那个帖子，就有可能是景思臻为了博取同情。

“哈？”景思臻有些莫名其妙。

“听说你父母因为第三者插足离婚，所以你特别讨厌第三者。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把我家里的情况也在bbs上曝光。”汪恺莹说得咬牙切齿。

景思臻越听越糊涂：“什么情况？”

“你是装的也好，无辜也罢，都给我离季辰韬远一些。不要再利用他伤害他。”汪恺莹说这些的时候有些面目狰狞。

景思臻见到的汪恺莹都是冷漠或恬淡，从没见过她这么是失控的样子，所以有些惊讶。在汪恺莹走了很久，她才回过神来。

李芷茵不知道bbs上发了关于她帖子，却知道不可能瞒她太久，所以景思臻问起时，她并不惊讶。

只是看见景楷良又在家门外徘徊，她就有些意外了。

“你怎么又来了？我让你去民政局，你次次放我鸽子，却总是来我家骚扰我。”

“这也是我家。”景楷良只能无奈地叹息。

“你就连这个房子也不肯留给我们？”李芷茵眯起眼。

景楷良见谈话的方向又要变了，忙说：“我来不是为了讨论这个问题，是想说说你的工作。”

李芷茵皱眉：“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妻子，当然跟我有关系。”景楷良瞥了一眼李芷茵的手，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没等他看清楚，李芷茵就把手藏到了背后。

“你是觉得我做这个工作丢人吗？”李芷茵冷笑，“我自食其力，没觉得有什么丢人。”

当年景楷良坚持要她辞职时，她曾怀疑景楷良是因为不想她总出没在施工工地才这么做，不过景楷良却说景思臻的教育是胜过一切的大事，他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留在家里，所以李芷茵便同意了。李芷茵从没后悔过，即便到了现在，她也觉得能陪景思臻度过童年少年，能全心教导她，不管她放弃了什么都很值得。

只是这件胜过一切的大事在景楷良那里，似乎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重要。他从不曾停下脚步，一切都被他远远甩在身后，包括她和景思臻。

李芷茵终于明白，他其实只是想她留在家中，让他安心往前冲。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我们现在经济实力，你不需要受这种苦。”景楷良试图解释。其实从刚才起他就觉得李芷茵黑瘦了好些，脸色也不太好，说不心疼是假的。

“不是我们，是你的。你有多少钱跟我没关系。”李芷茵笑了笑，“当年我辞职的时候，就想过有这么一天。只是这些年太投入，忘了要留退路。不过，这怨不得别人，谁都没有义务为别人的人生负责。”

所以关于这一点，景楷良也一直觉得心虚和内疚。不过李芷茵从没提起过，他以为她没察觉自己的心思。现在被拆穿，景楷良无地自容，捉住李芷茵的手：“芷茵啊。这些年你牺牲了很多，我都记在心里。不管你认为我做了什么事情，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他此时才惊觉李芷茵的手格外烫，皱眉：“你在发烧？”

李芷茵想要抽回手，景楷良却已经收紧了手指，让她挣脱不开。

他皱眉看了看，发现她手掌心有个又红又肿的伤口。

李芷茵死命掰着他的手指：“不要拉拉扯扯的，这样不好。”

景楷良把她硬拽到怀里，塞上了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踩油门直奔医院。

“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不去处理？”他脸色阴沉得吓人，“你就算是生我的气，也要为思臻着想，好好照顾自己。”

李芷茵淡淡地说：“你想多了，我不会为任何人作践自己。这只是几天前在工地上不小心扎到的伤口。我现场就处理了，不知道怎么今天又忽然红肿起来。就算你不来，等下我自己也会去医院。”

景楷良抿起嘴，不出声了。

李芷茵没想到景楷良会这么紧张她，或许他没有完全变心？

而且她现在觉得头晕目眩，没有一点力气跟他争执了，闭上了眼。

医生说，李芷茵有可能是被带了铁锈的钉子扎了，当时没有及时打破伤风的预防针，所以感染了。如果控制住了就没事了，不然就危险了。最严重可能会心脏衰竭。家属要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