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楷良打电话找了朋友，请医院最好的医生来给李芷茵治疗，然后就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李芷茵知道他的脾气，真正生气的时候，是一言不发的。因为他说过人在愤怒的时候是不理智的，不管说什么都是错。

“不要告诉思臻。”李芷茵声音微弱地说。

景楷良看了她一眼：“嗯。”他是很生气，他气为什么李芷茵明明这么难受，却不告诉他。他气李芷茵把他踢出家门，却又过得不好。他现在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敌人，还是路人？

李芷茵像是累极了，闭上了眼。

景楷良这才走到她身边坐下，捉住她的手，把脸埋在她手心。

他从没有觉得这么累，即便是合伙人卷款而去，眼看就要破产时；即便是整天飞来飞去持续数月却还做不成一个小项目时。

因为那时候不管多累，回头就能看见她和孩子。现在他回头，回应他的却只有空气。

虽然知道医生通常说的都是最坏的情况，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害怕起来。他都忘了自己上一次真正哭泣是几岁的时候，现在却控制不住无声哽咽起来。

李芷茵其实没有完全睡着，感受到了手心的湿润，她的心也被他的眼泪泡软了。

不管他犯了什么错，只要现在他肯回头，就算了吧。

李芷茵的烧持续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退了。医生说她恢复得很好，可以出院了。景楷良一扫脸上阴云，去办出院手续了。不仅仅是因为李芷茵的病好了，还因为李芷茵对他的态度忽然有了很大的改观。

李芷茵见他像个孩子一般，有些哭笑不得和酸甜交加。

手机‘嗡嗡’响了两声，李芷茵打开一看，是不知道从哪里弄到她新号码的赵小曼发来的几张照片。

赵小曼香肩微露，躺在赤着上身的男人怀里。这一次没有打马赛克，照片上的男人没有露脸，只是旁边床头柜上散乱的衣服正是昨晚上景楷良穿的那件，还有腕上带的表也跟他一模一样。

还有一张是微信聊天的截图。内容大概就是‘她睡了，我现在过来。宝贝洗干净等我’之类肉麻的话。

头像和微信名都是景楷良的，根本没有什么误会的余地。

“他说，你毕竟是他女儿的母亲现在又孤零零一个人，所以要来照顾你。我就是爱他这样有担当。从他昨晚从医院赶回来跟我上床来看，他可能还有一点留念你却更喜欢我的身体。他说你还在生病，绝对不能让你知道，以免刺激你，所以我只能撤回了。”赵小曼发来这一条之后就把这三条都撤回了。

李芷茵气得手不停颤抖，大口大口努力呼吸了好几下才没晕厥过去。

她太了解他了，他确实可能做出这种不爱她了却还要出于道义来照顾她的事情来。

景楷良回来时，发现李芷茵已经走了。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他心里十分不安，立刻开车回家，却发现人去楼空。李芷茵就连工作也辞了，没说跟公司说详细原因。

律师打电话来，说他收到一份同城快递，是李芷茵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上面写着同意放弃所有夫妻共同财产。一同寄来的还有他们住的房子的房产证和一张纸条：“请你尽量不要卖掉它，它对景思臻很重要。”

景楷良手脚冰凉，攥紧了手机，仓皇地望着寂静无声的家，喃喃自语：“它对我也很重要。你去了哪里……，你这是在跟我永别吗？”

景思臻对于李芷茵生病的事情，完全不知情，她反而觉得自己生病了。每当季辰韬靠近的时候，景思臻都觉得紧张到面部肌肉僵硬，说不出话，耳朵嗡嗡响。她查过百度，说是血压升高，要中风的征兆。

莫非年纪轻轻就这么不禁事？

景思臻想来想去，觉得这个还是心病，身边摆着个心理医生，干嘛不问问？

连子馨听景思臻说完之后，翻了各种书，然后琢磨了很久才问她：“你这些天是不是睡不好？”

“是。”景思臻如实回答。虽然她的cpu相对于平常女生运转速度要快一些，可是最近也好像要过载了一样，发热不说还很难入睡。特别是在她背单词做题到很晚的时候，就会整夜失眠。

“这是焦虑和恐惧引起的。”连子馨点头，“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每个人都有心理疾病，只是轻重而已。你这种程度还不用治疗。”

“可是我一睡不好，记忆力就会下降，效率低，眼看就要考四级了，怎么办？有没有什么药物可以让我好好睡一觉？”

“有倒是有，不过你不能依赖药物，只能偶尔吃一粒。”

“知道，知道。考完四级就好了。”

景思臻拿着连子馨给的药名，跑去附近的药店买了一瓶，决定今晚上不拼命了，好好睡一觉再说。

药瓶上写着起效时间半小时到两小时，因人而异。

她吃过饭就吃了一粒，正要睡觉，却收到紧急通知，说院学生会要开会。

现在还没有半点睡意，或许等下开完会回来，药就起效果了，她正好睡觉。

景思臻这么想着，就去了。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只有莫厚诚身边还有一个空位。莫厚诚朝她点点头。

景思臻跟别人也不熟，便笑嘻嘻过去坐下了。

这个所谓紧急会议，原来是要讨论说下个月要在学校的体育馆举行的大学篮球联赛。学校忽然要求每个学院再增加二十个志愿者，因为还要培训，所以明天就要交名单。

景思臻觉得眼皮子好重，她知道那是安眠药效要发作的征兆，掐着自己大腿努力维持清醒。只是老师说话的声音就像是最好的催眠曲，跟睡神一起勾引着她。

“要死了，偏偏是现在。”景思臻在彻底放弃抵抗前，这么想。

季辰韬听景思臻的室友说她去开会了，便走过来接她。

他到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完了，会议室只剩下两个人。那两人背对着他坐着，女生靠在男生肩头，不知道再说什么。

季辰韬认出那是景思臻和莫厚诚之后，身体僵在了那里。

他靠近一点，景思臻都会身体僵硬地立刻躲开，仿佛他身上有传染病。他一直以为景思臻是因为害羞害羞。

可是他在这里站了足有五分钟，景思臻除了调整姿势始终紧靠着莫厚诚。

看来景思臻不是没开窍，而只是对他没感觉。原来她喜欢的人是莫厚诚。

心底像是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有些痛，却不能叫出来。

季辰韬攥着拳退了一步，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

莫厚诚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见季辰韬的身影晃过，有些无奈地叫醒了景思臻。

刚才开会的时候，景思臻就睡着了。散会时，他想叫醒她，结果她不但没醒反而朝倒了过来，然后就这么靠在他肩膀上继续睡。

莫厚诚无奈地捉着景思臻的肩膀：“睡美人，你到底欠了多少觉，叫都叫不醒？我倒是不介意，可是马上就到宿舍关门时间了，你要睡还是回宿舍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