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消息已经传开,士林中的大人物、有些人脉的官员都知道了京里的变故。可谁都把嘴管的严严实实,这事朝廷不放话,谁敢先透露?
号称官场消息最灵通的秦淮,竟然不知道京里的变动。可想而知那些官员有多么的畏惧那位饿虎,杨鹤仰慕她,也对她紧守口风,更别说其他人。
气氛严肃,朱弘林望向宝卷先生道:“以往有皇帝陛下在,陛下仁厚能制得住二郎激烈手段。如今皇帝遇刺,二郎承接大统,谁能治他?他终究是年青,手握社稷重器,不可不稳啊。还望宝卷先生以万民为念,入宫为我家二郎讲学音律,解我家二郎戾气,为天下万民造福。”
宝卷先生实在是不愿意离开秦淮,更别说去虎狼环伺的禁城皇宫。
杨鹤神情严肃,他知道朱弘林的考虑完全有道理,朱弘昭哪是年青,在他这样的老臣看来,完全就是
握着火把在火药桶边上戏耍。
可谁敢硬顶朱弘昭?
朱弘昭立世以来,基本就没犯什么过错,除了过于狠辣外基本完美无缺。不怕他有缺点,就怕这完美无缺!
当年的杨广,是何等的完美,深知历史的杨鹤可以很肯定的认为,杨广比李世民强,强的一塌糊涂。
可就是太强了,以一人之力与门阀大姓比拼算计,结果把大隋给葬送了。
“殿下刚烈明睿,我区区一女子,如何能动殿下心肠?”
宝卷先生真的不愿意去,推脱道:“监国殿下有明君气概,所行必有大略之计较,只是世人难测而已。我终日漂荡于秦淮,身在片隅之地,见识浅薄,如何能识国事?眼界有限,不及殿下所虑高远,入宫去,徒惹人笑。”
杨鹤考虑再三劝道:“先生,不说这天下事,先生也该为将来考虑考虑。秦淮之上,年年数不尽的良
材美玉层出不穷,这里虽大,却不是安养天年之所。”
他的话触及了宝卷先生内心的伤痛,岁月不饶人,她在这里最多也就吃十年饭,以后何去何从,确实是一个问题。
这里是士林舆论、思想碰撞、时代潮流所汇聚的中心,这里的气氛非常好,几乎达到了男女平等的地步。可一旦离开这里,离开世人所瞩目的聚光之地,到了黑暗的地方,真的就麻烦了。
在这里衣冠楚楚的人,到了黑暗的地方,变成什么样子,到死都看不清楚。
低头沉吟片刻,宝卷先生苦笑道:“若入宫,天下人又该如何看我?纵是侥幸劝得了监国殿下,世事人心因我一言,有失有得乃是必然,他们又会如何说我?”
她改变朱弘昭的一个决定,有的人收益,有的人会有损失,有损失的人不敢说朱弘昭,自然会说她的不是;得到好处的人只会赞扬朱弘昭圣明,与她又有
什么联系?
秦淮二十年,她看惯了风雨,所以才不愿离开这里。
离开秦淮的名妓,那些白头偕老的是得天之幸,更多可怜的就要流动赶赴饭局卖唱,一局饭也就三五两银子,有时参加个饭局,遭到什么样的待遇只有当事人知道。
而在这秦淮上呢?
想要登上花船,不掏个几两银子那是休想,想要见见容颜,要么有才,要么有财。
她实在是想不通怎么有那么多的傻姑娘,在这里攒钱赎身生活着不好么?非要出去看人眼色,将性命寄托在一纸契约上由人掌控。
对她来说,朱弘林的请求有些荒唐,可杨鹤、孟弘略、包括陈策都觉得很好。因为朱弘昭太能杀了,晋商那么多的人,他说杀就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