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大营两里后,他们就没有在往前了,在原地溜达了一圈,然后撤了回去。
梅展当然不是真的要在这里黑咕隆咚的夜晚,搜索不知在哪里的敌军骑兵,他只是要给士兵壮胆。
就像小孩子说屋里有鬼,害怕。
大人说别怕,我进去给你看看,看那些鬼敢不敢动我。
然后大人进去了,在里面转一圈再出来。小孩子就拍着手掌,一脸崇拜的看着大人,说你们大人好厉害!
梅展就是要做这个大人,而他部下的军官和士兵都是小孩。
赵官家在军队里搞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这一套,做得很成功。
别说梅展这个级别了,就是军指挥使都是临时任命的,军队的一般以营为单位调动。
战时,一个个营汇聚成“军”、“厢”。
虽然有效斩断将领和军队的联系,但是兵将互不相识,互不了解,配合很成问题,更别谈什么默契。
主将也谈不上威信,对军队的指挥很难通畅,做到如臂指使。
梅展为了迅速竖立自己的威信,才干出了黑夜探敌这样看起来有些鲁莽的事情。
文官讲究沉稳,老谋深算,但军中推崇勇武。
将是兵胆,主将是羊,士兵们也都成了羊,主将是虎,士兵们都是小老虎。
梅展出师普通人家,不像韩存保那样的武将世家,家学渊源,有人传授。这些都是他从军近四十年,摸爬滚打得来的经验。
果然,他回到军中后,所有将士都用尊崇的眼神看着他。
第二天一早,他就带人向东南方向搜寻,果然在二十里外,发现了军队驻扎过的痕迹。
他们数了火灶的数量,足够一万人使用。
地面上都是马蹄印迹,显然是一支多达万骑的军队。
梅展像案发现场的捕快一样,搜寻着一切蛛丝马迹,完全没有理会身后将校们惊叹和议论。
很显然,一万骑兵吓住了他们。
过了许久,梅展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转身对部下道:
“祝家庄没有那么多骑兵,他们是在故弄玄虚!”
“不会吧?这里有一万人的灶坑,还有地面上到处都是马蹄印子,怎么也得有一万匹马才踩得出来。”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疑惑道眼神看着梅展,想听听他的理由。
梅展摇摇头道:“灶可多挖一些,孙膑减灶之计你们都知道的,祝龙借用一下又有何妨?”
“马蹄更不能说明什么,骑着马在营地里到处乱跑就是了!”
“可是有个东西做不得假!”
“什么?”大家都好奇问道。
“战马的粪便!”梅展十分肯定的道:“一万匹战马,绝对不止这么一多粪便,依我的经验,昨晚在这里的战马最多不超过两千匹!”
众将又惊讶又敬佩的看着,能从这些没人注意到的细节,发现敌方的真相,实在太了不起了。
不愧是威名赫赫的十大节度使!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四名指挥使请示道,话语里透露着请战的意思。
但是梅展淡淡道:“我们回去吧!将这里的情况上禀高太尉,由他定夺!”
……
不远处的山头上,跟梅展差不多年纪的曾弄,和他的两个儿子曾涂、曾升趴在小山包后面,望着梅展带队离去的背影,怏怏道:“竟然被看破了,老家伙太狡猾了!”
曾密道:“都怪孩儿考虑不周!”
曾涂拍拍二弟的肩膀,安慰道:“不怪你,谁知道这老小子去数马粪了!这糟老头子,太蔫坏了!”
“密儿,下一步该怎么办?”
“继续观察吧!”
“嗯?”
“主公给我们的任务,是拖住敌军一部分军队。若是梅展撤军,加入攻城,那我们就骚扰他们。若是不撤走,那我们就什么都不用做了,盯着他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