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保眼见冯文,傅让等数个心思机敏之辈意欲溜走,当即快步迎上,挡在身前,躬身作揖微笑道“今日殿下宴请诸位,公子何故离去?”
冯文笑道“今日殿下大喜,小可仓促而来,未曾备下重礼,岂非大大失礼?这便想吩咐下人去城中采买一应礼物,趁着大礼未行之际补上。”
马三保正待说话之际,耳闻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之声,便即避让一侧。
暮色之中,只见身穿大红吉服的朱权缓步走近,左右双手一伸,牢牢拽住冯文和傅让二人的胳膊,内力运转下不由分说将二人拉到厅中,笑道“本王素来不喜过多繁文缛节,今日你二人须得不醉不归,方才算是给了本王面子。”
厅中一众少不更事的子弟眼见朱权到来,慌忙站起身来见礼,眼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满面怒色的在景骏,司马超两人的扶持下竟似身不由己的来到一侧坐下,赫然便是徐达的儿子,目下世袭的魏国公徐辉祖,不禁人人面露错愕不解的表情,楞在了当地。
秦卓峰眼见徐辉祖一副身不由己任凭摆布之状,心中也是忍不住好笑。原来他念及今日乃是朱权,徐瑛大喜之日,若是将徐辉祖这个舅子绳捆索绑,缚于一侧观礼,实在是颇为有碍观瞻,索性制住了其穴道。
朱权对景骏沉声吩咐道“由你率领府中士卒把守大门,今日在座诸位公侯子弟须得不醉不归,直着进来,躺着出去。”言罢环顾四周一众噤若寒蝉的人等,面露微笑的言道“今日乃是本王大喜之日,还望诸位莫要将这敬上的喜酒,喝作了罚酒。”
此时厅中的公侯子弟,自李景隆,冯文,傅让以下众多少年,其父莫不是为大明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勋的能征惯战之将帅,无奈他们自小锦衣玉食,耳闻朱权这个历经沙场厮杀的王爷一番软硬兼施的言语,心中不禁都是略微忐忑。
冯文走回李景隆身侧坐下,心中犹自苦笑忖道殿下说什么不醉不归,躺着出去,到底是喝醉了躺着出去,还是……。
好不容易捱到吉时,身穿凤冠霞帔,头覆红盖头的徐瑛在丫鬟的陪伴下来到了大厅,耳中传来鞭炮夹杂着丝竹礼乐之声,不禁心如鹿撞,极是慌乱。
朱权眼望不远处的一双龙凤烛火,又转头看了看红绸哪一端的徐瑛柔弱的身影,心中那些许对明日命运的担忧忽然消失无踪。
徐瑛矗立一侧,脑海中回想起许久之前,长街夜色中遭遇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子,回想起在庆州血战种种险状,朱权和朱元璋,朱棣相处日久,许多勾心斗角之处也曾让她芳心颇为不安,今日这混小子竟是不管不顾,胆大包天的忤逆当今皇帝陛下,或许他已然有些改变,但对于自己来说,骨子里终究是昔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也要前去搭救自己的混小子,思虑及此心中不禁柔情顿起,耳闻一侧唱礼之人一拜天地的声音,盈盈拜倒,只觉一片平安喜乐,泪水划过双颊之际,什么生死荣辱,荣华富贵在此刻也不过犹如过眼云烟。
所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秦卓峰大马金刀的端坐一侧太师上,接过徐瑛递上的茶盏,悠然喝了一口后,转头对一侧气得双目圆瞪的魏国公徐辉祖呵呵笑道“小子,你也莫要不服气,论资排辈你还没资格喝这茶,今日老夫就代徐达兄弟喝了。”言罢放下茶盏,又老实不客气的接过朱权双手奉上的茶盏,胸中豪气陡然而起,暗自忖道这一杯茶,只怕朱元璋本以为该当他喝,老夫今日也一并代劳,也算出一口淤积胸中的不平之气。他昔日身在汉王陈友谅的军中,和朱元璋厮杀多年,手下弟兄不少曾经丧命于两军交战之中,内心之中对当今的大明皇帝朱元璋难免颇有些不忿之情,今日能喝此茶倒也顿觉胸中一畅。
待得朱权和徐瑛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之后,秦卓峰给自己面前的小碗满满斟上一碗,端将起来。
李景隆昔日也曾跟随冯胜大军远征纳哈楚,对宁王殿下这位师傅的性子也是知晓一二,心知这般“敬酒”不喝,只怕当场就得喝下“罚酒”,也只得站起身来满饮一杯。连喝三杯后,不禁满面潮红,心中思忖道此时米已成炊,纵使皇帝陛下亲临又能奈何?陛下纵然要怪罪我等,也须得处置了宁王殿下,魏国公兄妹,才能名正言顺的处置我等。思虑及此,心中略定,加之酒意上涌,胆气略壮,也就和冯文,傅让等人开怀畅饮起来。。
王府后院幽静的院落中,朱权的卧房已然被马三保吩咐一众丫鬟布置成了新房,丫鬟将托盘中的酒壶酒盅放置在桌上后,偷偷瞥了一眼独坐桌旁的朱权和静静坐于床侧的徐瑛二人,忙自低头快步而出,朝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