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选进去的也没得带嫁妆,是以王夫人每年都要送好多钱进宫里。
一开始的时候,要得不多,一年几千两就够了。
可后来随着元春待的年数越来越长,要的银子也越来越多。
尤其是现在元春进了皇子府伺候贵人,若是得个一儿半女的,往后她也是皇亲国戚,贵重得很。
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王夫人很舍得,非常舍得。
大把大把银子往女儿身上扔,生怕女儿真的成为了伺候人的下人,而不是主子。
而王夫人那些钱哪儿来?
当初就因为王夫人算计嫂子失去孩子不能生育,惹怒了父母与大哥大嫂,以至于王家给王夫人准备的嫁妆,并不十分丰厚。
只是如寻常京城官宦子弟那般。
压箱底的银子,也就只给了一万两。
要知道,王家当初做航运生意,可是豪富之家。家里的珍宝可以说不计其数。
然而,为了惩罚她,她父母只给了一万两的压箱银子。
原本母亲可是私底下跟她透露说,说是至少会给她十万两的压箱银。
十万变一万,王夫人怎么可能愿意。
但彼时她惹怒了全家人,全家人都不待见她,她根本不敢反驳。
就怕惹了父母生气,连最后这一万两都缩水,变成几千两。
总之,王夫人当时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只恨自己那时年轻,手段稚嫩,让人查了出来。
否则,这些年绝对不会过得如此抠搜。
盖因为手里没什么钱财。
尤其贾政还是个喜好附庸风雅的,左一个诗会,又一个文会。
哪样不要钱。
加之她又生育了三个孩子,养孩子更是费钱。
虽说公中每月都有月银,但那点子钱,一桌子像样的席面都不够,够谁花?
还不是靠她自个儿想办法,寻了财路。
这些年才能手里宽裕,顺带还能大把大把送进宫里。
还别说,林家这一处,就让她后来再也没有愁过钱财的事儿。
要说王夫人不喜欢贾敏这个处处掐尖要强的小姑娘,可对于林家还是喜欢的。
若不是贾敏嫁去了林家,她又哪里来的机会,弄来这许多钱财。
就是可惜贾敏去了,要不然她往后每年都还能多捞一些。
元春那儿也能更上一层楼。
贾母是不知道王夫人片刻之间心里想了这许多,此时的她,已经发现了瓶子里头打的印记。
只一眼,贾母知道这东西就是从林家流出来的。
因为贾敏送节礼的一些包装上,都有这个印记。
“王氏!你好大的胆子!”
王夫人心中顿时一个咯噔,心说难道老虔婆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
老虔婆可能是在诈她!
然而,贾母怎么可能是在诈她。
“王氏!你怕是都没看瓶子里头吧,里头可是印着林家独有的印记!说!是不是你从敏儿那儿骗来的!”
王夫人脸色发白地解释,“母亲,您这是想哪儿去了。这是先前敏儿托我照料黛玉才送我的。她那时说想把黛玉定给宝玉,大家做个亲呢。”
这话,王夫人倒不是假话。
贾敏当初眼瞅着自己身体越发不中用,后来更是缠绵病榻,深感大限将至。
便趁着送节礼的时候一并送了信给二嫂王夫人。为此,还单独送了王夫人一份丰厚的节礼。
那信上就有提这一事。
只是她等到即将咽气,也没有等到王夫人的回信。
倒是母亲那边提到可以,只是还要与王夫人商议云云。
反正,等到最后她去世的时候,还是没把儿女亲家定下。
贾母听得此言,不由得眯起了双眼。
她直觉王氏说了谎。
她也不想去分辨,直接甩了林如海寄来的账册到王氏的脸上。
“好好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账册上写的什么!这些年我虽然收到了这么多东西,可价值却远远比不上!”
王夫人被贾母甩过来的东西砸得面上一痛,随即有温热东西流下。
王夫人伸手一抹,发现竟然是鲜红的血液。
“血,血,啊,我受伤了,叫太医,快叫太医!”王夫人哪里受过这伤害,立刻高声尖叫起来。
贾母也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扔,一本账册,竟然会直接把王氏的脸划拉出一道细长的口子。
鲜血直流。
贾母不悦地皱眉,“一点小伤而已,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你也别管你那什么伤口不伤口的,就那一点小口子,还没等大夫来,你这口子就好了。”
请太医?
多大的脸。
没有女人不宝贝自己脸蛋的,王夫人自然也是如此,伤了脸的她,根本没办法冷静。
哪里还听得到贾母说了什么话。
“王氏!我让你看账册!”
贾母见王氏当没听见的,怒道。
王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她一边捂着自己的脸,一边颤抖着捡起地上的账册,翻开。
越看,手斗得越厉害。
前头她还一头雾水,直到到了后头,她才明白的手上这本账册,究竟记录着什么!
这世上,竟然还有一本这样的账册!
“母亲,这账册是您从哪儿得来的?”王夫人有些心虚地问。
她已经看到最后一页写着的数字。
心里明白,怕是自己以次充好事儿暴露了。
但这事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便会坏了名声。
若是被宣扬出去,连累可不仅仅是家里的孩子们,更有到了皇子府上的元春。
一旦贵人知道,那她的元春,便是断了青云路。
所以,她不能承认,坚决不能承认。
“母亲,这就是一本寻常的账册而已,没什么稀奇的。”
贾母在后宅浸染了一辈子,王夫人这小伎俩,她又怎么会看不出。
“睁大你的狗眼,好看看,那是林如海送来的账册,上面写的都是敏儿这些年送到贾家的东西!”
既然王氏不愿意承认,那她就非要逼她亲自承认。
家丑不可外扬。
在进这个院子之前,贾母早就把不相干的人,全都打发到院子外头去了。
现在屋子里的只有她的心腹,还有王氏的一个丫鬟。
“母亲,这林如海送这么一本账册来,是什么意思?”王夫人装傻道。
贾母被王夫人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险些气了个倒仰。
“你竟然还不承认,你竟然敢不承认!不单单是那瓶子,就是你屋里的好几样东西,都是这单子上的!你竟然还不承认你中饱私囊,以次充好,偷换了敏儿送过来的东西!”
“王氏!你好大的胆啊!王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东西。你王家也是豪富之家,怎滴眼皮子这般浅!连敏儿送来的节礼都敢动!”
“你知不知道,林如海送来的断亲书,顺带还送了这么一本账册给我们!”
若不是今天收到到了林如海送来账册,她怕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些年来,王氏竟然不声不响的昧下了好几十万两银子!
这银子,尤其这银子,本来是该落进她口袋的!
这让贾母如何不生气!
王氏这么做,相当于偷她的钱呐!
这跟挖她的心肝没什么区别!
贾母都快恨死王氏了。
王氏的面色极其难看。
这账册竟然是林如海擢人送来的。
他竟然还想断亲!
这亲断得好呀!
王夫人心里如是想到。
人林如海都要娶亲了,往后林家的财产,他们自然不可能再占到什么便宜。
既如此,断亲就断亲呗。发这么大的火干嘛。
人家又不是因为我才断亲的。
人家是因为你的宝贝女儿贾敏好吗?
要不是你每年都写信跟女儿哭穷,你女儿怎么可能当耗子,搬了大半个婆家来填补娘家。
王氏心里是这么想的,当然话不能这么说。
毕竟她也从中拿了这么多的好处,这等风凉话若是说出来,婆婆能直接把她送回娘家。
她都出嫁这么些年了,再给赶回娘家,她的几个孩子都不用出去做人了。
尤其是元春,以后在皇子的后院里,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贾母还拿了账册出来,又在她房里找到了证据,她一点都不承认,那是不可能的。
思量了一圈,最后王氏说道,“母亲,我承认我有几次看见礼单上的东西,欣喜之下拿差的替换了,但母亲您相信我,我总共也没做几次。那几件东西,我都放在博古架上了。再没有其他的。”
这都见了黄河了,王氏还不死心,狡辩不承认。
贾母的怒火直窜天灵盖。
“来人!给我砸开王氏的库房!”
“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库房里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干净!”
“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狗东西。”贾母气急骂道。
贾母一声令下,她的心腹丫鬟立马往院子外走去喊人。
而贾母则是掉头要出门,想要往王氏的库房去。
王氏大惊失色!
库房里可是放了不少她从节礼中淘换来的好东西。
就老虔婆的利眼,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挑出大半来。
不能让老虔婆砸开她的库房查看,绝对不能!
一想到库房砸开,她费尽心思弄来的好东西,都得被老虔婆收走,王氏如何的能愿意。
往后可没有了这条发财的路子。
那些好东西她必须留着以后换钱给元春使。
绝对不能被拿走!!
在王氏这会儿眼中看来,贾母要拿走那些宝贝,相当于要断了元春的青云路。
也就是她的荣华富贵。
“母亲,母亲!”
王氏从地上爬起,飞快的蹿了过去,想要拉住婆婆的身子,阻止对方往她的库房去。
然而,第一次干这事儿的王氏,显然没及控制好力道。
老人家又站不稳,直接被王氏一把给推到了地上。
脑门直接磕出一个洞来,鲜血四溢。
扶着老太太的丫鬟鸳鸯亦是摔倒在地,此时的她,人都要傻了。
“老太太!老太太!”鸳鸯吓出一声冷汗,叫声凄厉。
“二夫人,你!你!”鸳鸯指着王氏,急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