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杜鸢随之又抛出了一记猛料道:
“且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该去澜河那边看看了。”
王承业一听,急忙上前说道:
“小先生这是要去澜河那边观景?眼下澜河还未涨水,景致怕是要差上许多;先生若是肯多等几日,待雨季一至,那才是江河交汇之景最佳的时候。”
因为琅琊王氏内部,哪怕是他伯父都觉得他这个堂兄没救了。
所以,他还有另外几人,才是按着接班人的标准去培养的。
加之他本身才学出众,即便未曾亲至各地,对那些地方的风土人情、时节变化也了如指掌。
旁人只当他记这些是为了知晓何处风景何时最佳,全一个博闻的佳名。
却不知他记的内里,藏的全是实务,比如哪个时节易闹洪灾、哪个时段便于行军过境,桩桩件件都是关乎民生、军国的大事。
于此杜鸢摇头笑道:
“非也,非也,我来此,是为了看一把剑,而那把剑想来也是此间,妖怪突然多了起来的根本缘由。”
“啊,还有这事?”
“难怪这么凑巧,感情是这样。”
人群霎时哗然一片。
年轻公子亦是跟上道:
“如此,还请小子为您安排。”
说罢便朝着身后喊了一句:
“韩县令,快快安排衙役,前去为小先生清开可以安心查验的地方来!”
那县令亦是急忙行礼道:
“下官明白!”
到这儿,杜鸢突然好奇的问了一句:
“你姓韩?益都韩氏和你可有渊源?”
那县令愣了愣道:
“回小先生的话,下官正是益都韩氏所出,只是不是本家嫡脉。”
杜鸢微微点头,心道难怪高澄一直再说,这皇帝的各种举措,只算得个扎根,而不算是落下。
这般情况,他若突然横死,怕是没几年光景,他定下的种种,都会被世家门阀连根拔起。
十几年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点。
想到此处,杜鸢突然回头对着王承业问了一句:
“你对药师愿怎么看?你可以答,也可以不答。但要答的话,可得如实告知,就当是还了我救你性命的恩情。”
直呼天子名号!?
一听这话,王承业只感嘴角抽搐不停。
心道这哪里是能光天化日之下说道的事情?我可不是您这般世外高人啊!
正踌躇着如何开口呢,他突然注意到四下的百姓们似乎全然没有察觉?
疑惑了一下,他壮着胆子道:
“敢问小先生,这儿,是不是没有旁人能够听见?”
杜鸢笑道:
“我还不至于当众让你没法下来。”
他问对方,只是想听听真正的世家门阀对皇帝的看法。
而不是想要让这个才从妖孽嘴里活命的倒霉蛋,又被自己架在火上。
一听真是如此,王承业只得在心里连连感叹——真是神仙手段啊!
片刻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凑到杜鸢身前,附耳低语道:
“这话我本不该说,但您救了小子性命,小子不敢不答,所以小子也就直言了。”
“天子其人如狼如龙,凶狠与才能并存。他亲政后那套破局之策,狠辣得不留半分余地。便是我琅琊王氏这偌大根基,都在被他一点一滴,年复一年的慢慢挖掉。”
“宗室的势、世家的根,全被他死死攥住,半点动弹不得。这份手腕、这份心性,换作旁人,早撑不住这般局面了。故而即便他是在毁我王氏千秋家业,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旁人难及的能耐!”
这些话,他其实有无数种说辞,让其更加委婉,以至于哪怕被任何人听去,都没有办法说他一点不是。
只是斟酌片刻,他还是选择了,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因为他一是报恩,二是让这般高人见其坦诚。
他是凡夫俗子,不知道神仙究竟看不看的透人心。既然如此,那只能如实相告。
否则,怕是心生厌恶,平白断了这份难得仙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