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砺道了谢,才又道:“赏银多多益善,只这事情毕竟牵涉甚广,还不知詹二外头有无同伙,待我去问她二人一声,若不愿意,此事便不做张榜,妥也不妥?”
本就是顺水人情,韩砺让了后续功劳出来,左院已是占了大便宜,张铮自然没有二话,立刻应了是。
等那判官带了钱回来,韩砺签过收,立时告辞而去,一刻都不耽搁。
他一走,张铮脸上的笑意就收了起来,盯着那判官,忍不住骂道:“下头养这许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巡铺都把线索捧到面前了,说有人闻到那屠宰行里头气味不对,到手的功劳还能给让出去,叫个借调来的学生吃了大头!”
那判官忙做分辨,道:“好叫巡使知晓,咱们上上下下实在一刻都没闲着,便是那韩砺今日不挖出东西来,他们也已经找到线索,最晚明后天,就能摸到那晾晒肉脯的作坊里去……”
张铮最不爱听手下找理由推脱,伸手指着自己的脸,道:“瞧瞧这,看到了吗?”
那判官抬头看了看,一张大脸庞子跟张铮那黑脸两两相对,也不知自己应不应该看到,又应该看到什么,当要怎么回话。
张铮见他蠢愣模样,又想到方才韩砺跟自己讨价还价样子,忍不住骂道:“昨日知府召我过去,喷得我一脸唾沫,我连擦都不敢擦,今日若不是那韩砺,我方才连去见他的胆子都没有,你还要等明天、后天?”
“还是我嘴太干,平日里喷你喷少了,才叫你领着人办个案子同喝慢酒似的,一颗松子还要分三下咬??”
骂完,见那判官汗流浃背模样,恨不得往他脸上啐一口,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催案子!”
看着手下同手同脚退出了门,张铮又是气,又是怒。
人比人,气死人。
这判官,怎么不姓韩!
不姓韩的判官挨了骂,忙去骂手下,催众人快快办案,姓韩的学生却是点齐了今日巡兵、巡捕,慢条斯理把张铮的承诺说了。
都是住在朱雀门左近的,众人一早出门,忙了一日,本来满脸疲惫,此时听得有嘉奖,先欢呼一通,再听得有补贴,又高兴一番,还听得明日得一天假——前两者将来好处,暂且看不到、摸不着,这休假却是就在眼前,叫人顿时疲累尽散。
有个人忍不住叫道:“走,喝酒去!我做个东,请韩兄弟吃席!”
于是人人都要凑东。
韩砺此时才说已经请了宋妙帮忙准备吃食,又道:“今日时辰不早,忙了一天,简单吃一口,请了宋摊主做些开胃的,不知会是粉还是面——改日再请诸位吃酒!”
一时之间,面前十来个人都躁动起来,有几个年轻的,甚至直接抬腿就走,走出几步,还不忘回头催道:“快些,你们耽搁什么,先到先吃,我们要是先到,可不等你们了——吃完了也莫怪!”
此时天色尽黑,早已过了晚饭的点,外头仍旧下雨,韩砺包了两辆马车,也不用他们走路,将人直接拉到了酸枣巷尾。
一路水浸街,马车一晃一晃,晃得忙了一天的巡兵、巡捕们不少都睡着了,跳下马车的时候,个个睡眼惺忪,两眼茫然,浑不知身在何处。
但那脚刚踩到湿漉漉地面,还没来得及踩实,众人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有人顾不得揉眼睛,只先狠狠吸了两口气,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是一股很复杂的香味,非常浓烈,辣,还带着极酸的发酵味,一入鼻,就把人给激得清醒过来,再也不困了。
宋家食肆的大门敞开,宋妙支一张凳子坐在门边,听得外头动静,忙掌灯出来请众人进屋。
见得一行人个个满脸油光,眼神迷离,宋妙便道:“今晚吃粉——诸位去后头洗把脸?一会就有得吃了!”
一边说,一边朝后头叫了一声“二娘子”。
程二娘笑呵呵地迎了出来,带着人往水井边上走。
其余人都往后头去了,独有那韩砺不跟上,而是留在灶边,跟宋妙打了个招呼,道:“辛苦宋摊主等到这样晚。”
又问:“好香,吃什么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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