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
钱塘江畔某个废弃的龙王庙偏殿。
几张还滴着水的草图铺在沾满灰尘的香案上。
浙江锦衣卫千户周炳章,借着防风牛油蜡烛豆大的光,用粗糙的手指在几张新汇聚的草图上来回滑动。
“西水湾那边没动静,”一个暗哨禀报,“村人说没甚怪人落脚。”
“枫泾口那边也没异样……”
周炳章没说话,手指移向东,停在另一张村图上几个墨点旁。
那是几个暗哨上报的“疑似独居、邻里避讳”的地点。
手指继续移动,最终停在西边一张图上。
图很粗糙,但用炭条仔细画着一片芦苇,围着一处院落轮廓。
正是“芦苇坡”那渔网汉子所报之处。
“头儿,还有这个,”另一个负责汇总的老书吏递过一张揉皱的桑皮纸,“杭州府衙那边秘档翻出来的,废案卷。五年前报过一次失踪。清水县衙有个跑腿捕快留过只言片语,说办差路过芦苇坡,闻过一股‘怪甜气,闻了头晕’,位置……也说的西头芦苇荡那孤房子附近!”
周炳章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幅简陋的院图。
“就是它了。”他下令,“传令!丙组、丁组所有人,立刻向芦苇坡西三里的废砖窑集结!备上强弩、钩索、渔网!寅时前务必到位!”
“给老子的箭上都抹麻沸散!不准见血!要活口!记住,那毒地方,砖头都透着邪性!动手之前,防毒的面巾给老子捂严实!谁敢吸进去一丝怪气,老子灭他满门!”
“是!”几条黑影无声融入门外铺天盖地的雨幕。
寅时的梆子声在遥远的县城若有若无。
雨没有停,反而更密,打在江面上溅起茫茫白雾。
芦苇坡西,那片孤悬在深水潭边的黑瓦院落,像个墨点泼在暗沉的天地间,沉寂无声。
院墙很高,顶部插着些破碎的瓷片和荆棘枯枝。
墙根下的泥土颜色深得诡异,寸草不生,雨点砸在上面,像敲在蒙皮的鼓上。
百丈外,早已废弃的砖窑洞口野草半人高。
窑洞深处,领头的百户无声地比划了几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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