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李相爷并不是嗜杀之人,其所杀,当

高层们所想的,只是让整个国家整体向上发展。

没有人可以同时兼顾所有。

故牺牲,是必要的。

就如同刘备刚入蜀时,令法正、诸葛亮制定《蜀科》。

诸葛亮坚持要施行严刑酷法是一个道理。

法正也曾援引汉高祖进关中后废除秦朝苛法,约法三章的故事,希望能宽容治理。

但诸葛亮则认为蜀地的大族专权自恣,君臣之道渐渐被大族的专擅所替代。

所以自己如今实行严刑峻法,就是为了纠正这种政治形势。

可以说一条暴论,

在古代只要施行的是严刑峻法,肯定会有无辜者被牵连。

只是多或少的问题而已。

包括诸葛亮的《蜀科》,刑法是非常严的。

不可能保证绝对公平公正。

但还是那句话,高层永远是从国家宏观的角度层面去思考问题。

事实就是,诸葛亮治蜀后。

蜀地的风貌大改,吏治焕然一新。

而李翊也是秉持着这样一个理念,来处理徐州甚至天下九州的贪腐问题。

刘备沉吟不语,目视舆图上徐州疆域。

良久,他方缓缓说道:

“……子玉所言,虽似严苛,却切中要害。”

“然元龙之虑,亦不为无因。”

他忽转向陈登,“元龙出生徐州,可知当地豪强与官吏勾结之情状?”

陈登叹道:

“……臣不敢隐瞒。”

“徐州富庶,商贾云集,官商勾结,盘根错节。”

“许多官员将赃款假托商业往来之名,转移至商贾之家。”

“或购置珠宝古玩,藏于他处。”

“甚至有的暗中放贷取息,手段层出不穷。”

李翊冷笑:

“如此更当严查!可派精干之士,彻查这些官员及其亲友近年之资产变动。”

“凡无法说明来源之财富,一律充公。”

刘备颔首道:

“……便依此议。”

“然需定个章程:一者,查抄范围限于直系亲属及确有证据证明转移财产者。”

“二者,设申诉之渠道,若有冤情,许其自辩。”

“三者,所追赃款,半数归回国库。”

“半数留于徐州当地,用于民生建设。”

陈登闻言,神色稍缓:

“陛下圣明!如此既追回了赃款,又不失朝廷仁政。”

“臣建议,可令庞统、姜维在查案同时,专门组建一司,负责追赃事宜。”

陈登毕竟是徐州大族,他肯定还是希望对徐州士人采取相对怀柔一点的政策的。

李翊听罢,唇角微扬:

“陛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仁厚,不过莫怪臣未有提醒陛下。”

“陛下是万民之主,底下人永远都是给您听您想听的话。”

“您不想听的,底下人永远不会报给您。”

“时间一长,视听受到蒙蔽,自然会影响自己的判断。”

“此所以古之帝王,晚年多荒废政事之因。”

“盖其认为天下皆定,无有政事需做耳。”

“然,只要国家还在运转,就必须要上位者时时刻刻砥砺自己。”

哦?

刘备眉梢一扬,沉声说道:

“爱卿这是话里有话啊,你是想告诉朕。”

“底下的人,会跟朕耍心眼子?”

“……难说。”

“……呵呵。”刘备微微一笑,“爱卿察人心之术,冠绝天下。”

“那就让朕拭目以待吧!”

李翊微一拱手:

“既如此,臣再保举一人前往徐州配合查案。”

刘备问是谁。

李翊答曰:

“此人乃义阳郡新野人,姓邓名芝,字伯苗。”

“乃光武名将邓禹之后。”

“其人精于算计,明察秋毫。”

“现任度支尚书,善于查核账目,追踪资金流向。”

刘备准奏:

“……善。”

“即令邓芝为徐州追赃使,协助庞统、姜维查案。”

“另颁朕旨:凡主动退赃者,可从轻发落。”

“凡检举他人藏赃者,可将功折罪。”

陈登忽然想到什么,又道:

“陛下,臣尚有一虑:”

“若追赃过急,恐逼得狗急跳墙。”

“徐州地处边境,若贪官与境外势力勾结……”

刘备目光一凛,连连颔首:

“……元龙所虑极是。”

于是转头对李翊吩咐道:

“子玉,调徐州附近驻军,以演练为名,加强边防。”

“同时令庞统他们暗中查访,是否有里通外国之情事。”

李翊拱手:

“……臣即刻去办。”

“必使内肃贪腐,外固边防,两不误。”

刘备终于展颜,执二人手曰:

“有卿等辅佐,朕无忧矣。”

“愿此次徐州之事,能成为天下反腐之典范。”

陈登若有所思,提议道:

“陛下,待此事毕,当整饬吏治,提高官员俸禄。”

“俸禄不足,亦是贪腐之由也。”

刘备闻言,长叹一声:

“元龙此言方是根本之策。”

“待徐州事平,当即议此事。”

三人又议良久,直至暮色降临,宫灯初上。

一场席卷徐州的反腐风暴,就此拉开序幕。

而追赃之路,恐怕比抓贪更加艰难曲折。

殿外,

仲夏之夜闷热无风,似有山雨欲来之势。

……

却说姜维、庞统奉旨至徐州。

张辽已调精兵三千屯于城外,听候调遣。

二人甫入彭城,刺史颜浚即率众官迎候,盛宴相待。

颜浚出身于琅琊颜氏,是颜回后人。

宴席间,珍馐罗列,觥筹交错。

颜浚举杯敬曰:

“……二位钦使远来辛苦,下官特备薄酒。”

“为两位上官洗尘。”

庞统捻须微笑:

“颜刺史客气了。”

“我等奉旨办案,不敢耽于享乐。”

言罢,仅浅酌一口。

酒过三巡,颜浚冲下人使一眼色,即有歌姬翩跹而入。

纱衣曼舞,暗香浮动。

一绝色女子趋近姜维席前,欲为之斟酒。

姜维虽是年少气盛,却极懂得克制,抬手制止,正色道:

“退下。”

颜浚见此,干笑两声:

“此乃徐州名伎,特来助兴耳。”

姜维凛然道:

“陛下遣我等来查案,非为观舞听曲。”

“明日即请开府库,清点账目。”

席间顿时寂然。

座中一富商打扮者,冷笑道:

“钦差如此不通人情,恐难在徐州立足。”

姜维闻言大怒,拍案起身,喝斥道:

“立足?我等奉的是天子剑,站的是大汉土。”

“何须尔等容身?”

庞统比姜维年长许多,加之从政二十多年。

经验不仅丰富,遇事也是相当沉着冷静。

倒是这位新科状元,初入官场,还有些稚嫩。

他拉了拉姜维的衣袖,似是提醒他控制一下情绪。

姜维敬重庞统是长者前辈,十分听他的话。

果然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复坐而下。

庞统说道:

“我等只是负责查案,希望列位能够配合。”

“放心,只要你们听话配合我们工作。”

“庞某绝不为难你等。”

然而为时已晚,

只见以颜浚为首的一众徐州官员,全都沉默缄口,不发一言。

庞统见此,站起身来,拉起姜维准备离开。

“……告辞了。”

轻描淡写撂下一句话,二人便带着随从离开了。

只留下一众徐州大员呆愣在原地。

“使君,现在该如何是好?”

“钦差不肯与我们交好,看这架势,是打算刨我们的根呐!”

众人围着颜浚,焦急地问道。

“年轻人,太气盛了。”

颜浚眸子一凛,沉声道:

“事已至此,只能及时止损了……”

次日清晨,姜维即率人赴府库。

但见库吏磨蹭半日,方将重重门锁开启。

库中账册堆积如山,姜维命人即刻清点。

至夜半,姜维方歇。

忽觉燥热难当,从榻上翻身而起。

推窗一看,只见火光冲天。

姜维大惊,披衣出门,正遇张辽率兵疾驰赶来。

“文远将军,何处火起?”

“府库!府库起火!”

“某已遣人救火,恐有蹊跷!”

及至库前,但见烈焰腾空,映红半城。

颜浚等官员亦仓皇赶来,呼喝救火,涕泪交加:

“天灾!此乃天灾啊!”

军民奋战一日一夜,火势方熄。

然府库连毗官署尽成焦土。

青烟袅袅,残垣断壁间犹见缕缕白气。

姜维坐于断梁之上,满面尘灰。

庞统蹒跚而来,衣襟尽湿。

“悔不听士元兄之言!”

姜维捶地痛道,“若昨日不强开府库,或不至此!”

庞统拭额汗叹:

“……伯约何错之有?”

“彼等既敢焚库,便是狗急跳墙。”

“纵汝温言相待,其罪证岂能久藏?早晚必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