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李翊:逆子,你是要跟吾打擂台?

他自幼长于乱世,虽贵为齐王世子,却极少享受寻常孩童的温情。

父亲刘备常年征战,忙于国事,疏于陪伴。

母亲袁瑛虽疼爱他,却也常因身份所限,不能太过亲近。

今日受了训斥,心中委屈翻涌,竟是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母亲……孩儿只是想救她……她肚子那么大。”

“若是被押去矿场,必定活不成的……孩儿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袁瑛听得心酸,将他搂得更紧:

“阿斗心善,这没错。”

“可这世道,人心难测,相父是怕你吃亏。”

正说着,袁莹也匆匆赶来,见刘禅哭得厉害,忙问:

“阿斗怎么了?治儿呢?”

“你表兄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刘禅抹了抹眼泪,低声道:

“表兄……表兄不肯认错,相父把他留下了……”

袁莹闻言,眉头一皱,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

“跟他父亲认个错怎么了?”

她嘴上虽埋怨,可心里却清楚——

李治这性子,像极了他的外祖父袁术。

当年袁术兵败,宁肯烧毁宫室,也不肯低头投降。

如今李治骨子里那股傲气,竟是一脉相承。

袁瑛轻叹一声,上前抱住袁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

“阿妹别急。”

“丞相他虽然严厉,但总归是为了治儿好。”

唉。

袁莹叹了口气

面对这种情况,她完全无计可施。

“姊姊你有所不知,我这孩子打小脾气就倔,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

“就坚决不肯认错。”

“为此,不知遭了多少冤枉的罪。”

刘禅听着,心中也替表兄担忧。

他虽被训斥,可相父终究是放他出来了。

而表兄却仍被留在书房,不知还要受怎样的责罚。

廊下夜风微凉,烛火摇曳,映得三人神色各异。

袁莹望着紧闭的书房门,终是忍不住,低声道: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袁瑛连忙拉住她:

“阿妹,丞相正在气头上。”

“你现在进去,岂不是火上浇油?”

袁莹咬了咬唇,终是停下脚步。

可眼中的忧虑却丝毫未减。

……

书房内,烛火依旧明亮。

李治依然笔直的跪着,脊背如松,可额角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李翊负手而立,目光深沉地望着他,缓声闻:

“治儿,你知错吗?”

李治沉默片刻,然后抬头直视父亲,终是开口:

“儿臣救人无错。”

李翊眉头一皱,冷声道:

“阿若是钦犯,汝擅自放走钦犯,还敢说无错?”

李治不闪不避,朗声道:

“她是一个孕妇,是一个弱者。”

“父亲常教导我们,‘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孩儿不知她犯了多大的罪,要遭此虐待,孩儿救她何错之有?”

李翊闻言,不怒反笑。

“好,好!这时候你倒记得为父的教诲了?”

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砚台墨汁四溅。

“那我问你——”

“阿若当着众官之面,出卖尔等,汝心里作何感想?”

李治沉默片刻,却仍固执道:

“她出卖我们,是她自己的事。”

“这与我救她并不矛盾。”

“荒谬!”

李翊厉声喝道,“你救她,她却反咬你一口,你难道就不寒心?”

李治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倔强:

“父亲,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如何经得住拷打?”

“若换作是您,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折磨至死?”

“您常说,‘仁者爱人’,难道这‘人’还分贵贱?”

李翊摇头,“仁者爱人,但为君者,更需权衡利弊,明辨是非。”

“阿若是钦犯,若按照你的理论,岂不是每一个罪犯全都该赦免?”

“你可知你老子顶着多大的压力,才给河北争取了左监、右鉴的位置。”

“将新编的《齐律》颁布下去的?”

“汝身为我子,不替你老子考虑,反倒向着外人!?”

其实出了这档子事并不严重,严重的是魏延傻不拉几的当着众文武的面把他儿子拉了进来。

站在魏延自己的角度看,他的确是秉公办事,不徇私枉法。

可站在李翊的角度看,这厮简直是啪啪打他这个领导的脸。

就这么说吧。

但凡换作别人,今日过后,魏延的政治生命基本已经断绝了。

他的职业生涯后半段,注定是要被穿小鞋穿到死的。

只不过他很幸运。

遇着了刘备,遇着了李翊。

刘备很喜欢魏延,他喜欢他刚直的性格,以及其豪气干云的气概。

而李翊也了解魏延的为人,他真不是故意的。

就是单纯脑子有泡。

如果非说他是故意的,

那只可能是魏延觉得,当着众文武的面,来问罪李治与刘禅。

更能够显得他刚直无私,不畏权贵。

“父亲休要瞒我!”

李治大声说道,“我已经听说了,阿若是司马氏族人的亲属。”

“您此前下令屠遍河内司马氏,已经让您饱受非议了。”

“齐王千岁一直推崇仁义为本,宽仁待人。”

“司马氏有罪,诛其首恶即可,为何连其家眷妇孺也不放过?”

“您不仅下令杀了他们的全家老小,甚至妇孺也是如此待遇。”

“到如今,一个怀胎六月的妇人都要押赴刑场。”

“我大齐向来是以仁义治国,孩儿救她,何错之有?”

“孩儿今日只是觉得自己做了应该做的事。”

“倘若今日不做,将来终将后悔!”

“故今日之所为,父亲执意要诘问的话。”

“那孩儿的心里话是——不悔!”

李治的声音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屋内渐渐安静下来。

夜色沉沉,院中唯有风声呜咽。

李翊独自立于窗前,望着院中那株老梅,忽觉疲惫。

他教了李治仁心,却还未来得及教他权衡。

而今日这一课,终究太过沉重。

回头望一眼儿子倔强的背影,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

“治儿,你这是在责问父亲的不是么?”

李翊瞳孔微缩,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李治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父亲,您教孩儿读《孟子》,孟子曰:‘杀一无罪,非仁也;取非其有,非义也。’”

“父亲常教孩儿以仁德治国,可河北官军之所为,实在与仁德背道而驰!”

屋内死寂,唯闻烛芯爆裂之声。

“竖子……”

李翊眉头皱起,沉声道:

“汝听好了,吾之所为。”

“皆依律而断,法条昭然!”

李治抗声对曰:

“父亲尝言刑无等级,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李翊冷笑一声,大声道:

“不错,我是说过此话,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但有些人生来注定要更加平等。”

“如果你不是我儿子,你连跟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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