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李翊:逆子,你是要跟吾打擂台?

严格意义上讲,区别不大。

比如陈登就是征南将军,但并不代表他在面对后将军黄忠、右将军张飞时就会矮一个头。

毕竟大家都是地方军长,在谁的地盘谁说了算。

此前四方将军之位瓜分完之后,刘备故意晾了河北人几年时间。

然后才在这时候拿出来一个大甜枣,将镇北将军的名额给了河北。

魏延作为邺城令,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提前比河北将领先得知这个消息。

所以借着这次“立功”的机会,他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明确表示他想要这个镇北将军之位。

他觉得以他的才华,自己完全配得上这个职位。

“夫人,末将以为镇北将军一职,需遣有担当、有德行、有本事之人任之。”

“末将不才,愿毛遂自荐。”

“烦请夫人替我在丞相面前多美言几句。”

魏延不厌其烦,再次提出自己想要镇北将军之位。

在他看来,自己连丞相之子、齐王世子都敢问罪。

完全是秉公办事,丝毫不徇私枉法。

这绝对是正义刚直的典范。

河北要是不选他当镇北将军,那河北老百姓也不能答应啊?

此言一出,袁瑛眉头紧蹙,心中暗叹:

“此人怎如此不知进退?”

她平日在徐州,也或多或少接触过一些官员。

他们大多是想通过自己,升官发财。

但好歹其说的委婉,哪里会似这般明晃晃地提出来?

袁莹眸中寒意更甚,指尖轻敲手背,冷冷道:

“四镇将军之位,需依河北律法而定,非一人可决。”

“至于人选……”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淡漠,“相府自有考量,将军且回去,安心等候消息便是。”

袁莹的意思就是,镇北将军一职,需要根据河北的法律、基本法来确定。

她说了不算。

但临了又不忘强调一句,我们相府内部的决定也很重要。

至于结果如何——你回家等消息去罢!

回家等消息,就是这么个态度。

问其他的,你就问的太多了。

魏延这才察觉气氛有些不对,但仍旧未悟袁莹真意。

只当她是公事公办,便抱拳笑道:

“末将明白!多谢夫人指点!”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铁靴踏地之声渐远,唯余廊下一片沉寂。

袁瑛见他走远,终于忍不住低声道:

“阿妹,这人怎么这样?”

“莫说在徐州,纵是当年在淮南时,父亲帐下那些求官的。”

“好歹也懂得先送幅字画、赠匹良驹。”

她指尖轻点太阳穴,“哪有这般直愣愣讨官的?莫非河北官场尽是这般人物?”

袁莹闻言冷笑,手中团扇掩住朱唇:

“河北众官员,我大多认识。”

“他们皆是善察言,知进退之人。”

“便是张辽那等粗人,也晓得在节礼里夹张名刺。”

“偏这魏文长——最是拎不清轻重!”

河北大多高级官员袁莹都认识

据她观察,他们一个个都挺懂事的。

就属这魏延不会来事儿,听不懂场面话。

……

书房内,李翊轻轻啜了一口茶汤。

一言不发,一言不发。

最可怕的不是大发雷霆,而是什么也不说。

刘禅此时手腕疼得厉害,他偷眼瞧向李治,见他神色沉静。

只是眉头微蹙,显然也在思索今日之事。

阿若的背叛,魏延的咄咄逼人,父亲的震怒……

这一切来得实在是太快太快,让刘禅至今仍觉恍惚。

他原以为救人一命是善举,却不想反遭背刺。

“啪!”

一滴墨汁溅出砚台,落在雪白的绢帛上,迅速晕开,如一滴泪痕。

李翊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怎么样?”

“手累不累,疼不疼?”

李治指尖一顿,缓缓抬头,与李翊对视一眼。

旋即摇了摇头,又把头给低下去了。

李翊目光如刀,又转向刘禅:

“阿斗呢?”

刘禅嘴唇微颤,低声道:

“相父……是阿斗连累了表兄。”

“儿臣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李翊一颔首,“你有何错?”

刘禅眼珠骨碌碌一转,旋即答道:

“儿臣不该擅作主张,更不该……不该轻信于人。”

李翊沉默良久,忽而长叹一声。

他走到窗前,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缓缓道:

“今日之罚,非因你们救人,而是因你们——不知人心险恶。”

风声渐紧,烛火摇曳。

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李翊起身,从书柜里取出《韩非子》。

书房里的图书他全都看过,烂熟于心了。

随手一翻,便找到了备选篇。

“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则制于人。”

李翊拿着书卷,缓缓念了其中一句话。

旋即问刘禅道,“阿斗,你来给我解释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刘禅大脑飞速旋转,拼命在脑海里寻找以前的记忆。

“……是、是,这句话的意思是……”

紧张的汗水自他耳边滑过,忽然灵光一闪。

“哦!儿臣想起来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君主的祸患在于轻易的信任别人,轻易信任别人就会被别人所控制。”

“不错。”

李翊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刘禅的回答,令李翊心中还是略感欣慰的。

至少证明这几月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尔等救人本是无错,错就错在不辨忠奸,不明是非,轻信他人。”

“今日若非魏延拦截,尔等便放走了一名国家的钦犯。”

“乱了我齐国的法度!”

刘禅听得认真,连连点头:

“相父教诲,儿臣谨记!”

李翊见他态度端正,神色稍缓,又看向李治。

只见他尽管已经气喘吁吁,可仍旧跪得笔直,双手紧握成拳,沉默不语。

李翊眉头轻皱,淡淡道:

“阿斗出去,治儿留下。”

刘禅顿时如蒙大赦,连忙向李治谢恩。

随后,恭敬地行礼退出。

临出门前,又望一眼李治。

“……表兄,唉。”

刘禅心里默叹,暗自为表兄祈祷,祝他好运。

踏出书房门槛,刘禅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

他低着头,眼眶通红,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让眼泪落下。

相父最不喜人软弱,他不敢在相父面前哭。

可一抬头,便见母亲袁瑛立在廊下,满眼忧色地望着他。

“阿斗!好孩子。”

袁瑛快步上前,一把将儿子揽入怀中。

“怎么样,可曾挨罚?饿不饿?”

眼中满是母亲的关切。

刘禅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

他紧紧攥住母亲的衣袖,声音哽咽:

“母亲……相父训我了……”

袁瑛心疼得不行,连忙用手绢替他擦拭眼泪,柔声问道:

“相父罚你了吗?”

刘禅不置可否,抽噎着道:

“相父说……说我不该轻信阿若……更不该……不该擅自做主……”

袁瑛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慰:

“相父说得对,但阿斗知道错了就好,下次不再犯便是。”

刘禅点点头,可眼泪还是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