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曹瞒痛失爱子,刘备三得麟儿

言罢,恭敬斟酒奉于曹操,举止沉稳,毫无破绽。

然其袖中左手紧握,指甲已深陷掌心。

曹植则举爵离席,锦袍广袖当风而动,朗声道:

“既蒙诸公盛赞,子建愿为冲弟赋诗一首。”

语毕以箸击盏,清越之声惊起帐外栖鸦。

“象重童能测,舆轻智可裁。”

“松高风必折,兰秀露当摧。”

“同株犹竞茂,异室岂相哀。”

“愿作铺阶石,免教栋梁灾。”

此诗一出,满座文士皆拊掌称妙。

曹丕是明面上表示自己的谦让。

曹植则是用诗句表达自己,甘愿做一铺阶之石,而不愿意同室操戈。

曹操若有所思,忽然笑道:

“……好,孤有诸子如此团结,大魏当兴于汝兄弟三人之手也。”

“如今我等既得葭萌、白水二关,可去取涪水。”

曹操似不愿再聊这个话题,转而提到了进兵事宜上去。

或有人谏道:

“涪水关守将乃蜀中名将邓贤、泠苞,此二人深得军心。”

“兼之关城险固,粮草足支三年。”

“不若绕开此关,径去雒城。”

曹操一扶长须,摇了摇头:

“诚如是,必为涪水守将两面夹击。”

“此行太险,孤不欲为此事也。”

于是决定,亲统三万大军,旌旗蔽日,直取涪水关。

探马飞报,泠苞、邓贤当即商议对策。

二人一致认为,此前曹操是靠骗、靠偷袭,打了蜀兵一个措手不及。

这才被他侥幸取得白水、葭萌二关。

如今蜀军已经做好准备,涪水关又是兵精粮足。

以蜀道之险,没道理拦不住魏兵。

曹操至关前,先遣使送黄金百镒、锦缎千匹至关上,附书曰:

“孤素闻二将军忠勇,今特致薄礼相赠。”

“若两位肯愿归顺,当以列侯相待。”

邓贤览书大怒,掷礼于地:

“曹贼欲以货利污我耶?”

于是立斩来使,悬首于关前,以示自己抵抗之决心。

而泠苞却在一旁暗忖:

“曹操势大,蜀中诸人又各藏心思。”

“就算我拼死抵抗,到头来也未必便能被蜀人厚待。”

“还是留足退路为善。”

遂私藏半数金帛,佯作不知。

继续与邓贤抵抗曹军,只是又勒令本部部曲,不必尽力死战。

他想要保全自己的军队。

早有细作报知曹操,乃笑谓左右人道:

“泠苞贪而邓贤刚,可间之。”

是夜三更,曹营突然金鼓大作,火光冲天。

邓贤急登城楼来看,见曹军分三路攻关,急调重兵防御。

战至天明,却见曹军虚插旌旗,真人早已退去。

如此连番七夜,蜀军疲惫不堪。

“此疲兵战术耶?”

“乃李翊惯用之术,曹贼如何学之?”

最喜欢用疲兵战术的是李翊,大伙儿都听说过。

而饱受疲兵战术之苦的则是曹操。

如今也算是有样学样,用到蜀军身上了。

至第八日时,曹操命乐进率死士三千,着蜀军衣甲,混入运粮队中。

泠苞军因连日困倦,查验不严,竟被混入关内。

夜半火起,乐进自内杀出,斩关落锁。

曹洪趁机率铁骑冲入,邓贤挺枪死战,被暗伏的弓弩手以暗箭射中右臂,力竭被擒。

曹操升帐,见邓贤铁链缠身却昂首不跪,泠苞则伏地请罪。

曹操亲解邓贤之缚:

“将军真义士也!若肯降,孤当以征西将军相授。”

邓贤冷笑:“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

曹操不怒反笑,忽命押上泠苞私藏的金帛:

“泠将军既受孤礼,何不早降?”

“这……”

泠苞面如土色,不知如何应答。

曹操乃厉声叱道,“贪而生叛,留之何用?”

立命推出斩首。

复温言谓邓贤曰:

“孤杀叛将,非杀忠臣。”

“若将军不愿归降,可回成都去,整军来与孤再战。”

话落,命人将邓贤送出营帐。

又赠他一马,表示他可以走了。

邓贤犹豫一下,望一眼曹操,见他面上带笑,并无恶意。

乃策马奔腾而去。

目视着等邓贤远去的目光,曹操脸上原本的笑容顿时凝住,转而是眉宇间的一川不平。

黄须儿持弓走来,拈弓搭箭,对着前方便要射。

忽然,听得马蹄声渐近。

原本远去的邓贤,又策马回来了。

曹操急命曹彰将弓箭收好。

又亲自上前去迎,说道:

“邓将军何故去了又回?”

邓贤说道:

“某深感曹公大义,适才去时,终觉心里有愧。”

“若蒙曹公不弃,贤愿效犬马之劳!”

曹操大喜,急扶邓贤下马,拜他为征西将军。

曹操为何如此重视邓贤?

因为他是蜀中地位比较高的蜀将。

曹操此举,也是为了大结蜀人之心。

不是他重视邓贤,而是重视他的身份。

拜其为征西将军,也是为了千金买马骨。

希望之后更多的蜀将,能够不要与他为敌。

既收降邓贤,取了涪水关,接下来便是进兵雒城了。

邓贤主动提议道:

“……末将受明公大恩,未尝报效。”

“雒城守将张任、刘璝与吾是故交。”

“某愿去说这二人来降。”

话落,又取来了雒城的布防图,将之交予曹操。

曹操大喜,即命人取酒来。

“将军此行若是功成,汝当为孤取蜀第一功臣。”

“只是吾听闻张任性情刚直,恐未必肯降。”

“将军此去,未必便能说得动他。”

邓贤闻言,眉梢一扬,正色说道:

“如若不降,某便取他首级来降魏公。”

话落,邓贤仰头饮尽,酒浆混着血丝从嘴角滑落。

是夜,程昱夜观星象后急谏:

“魏公,某夜观星象,昴宿犯紫微,恐有诈降之祸。”

曹操笑指案上地图:

“……仲德多虑矣。”

“邓贤所绘城防,与细作所报分毫不差。”

“况吾杀泠苞而纵邓贤,以取其心。”

“其安能叛我?”

“此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也。”

在有时候,曹操的自信程度往往出奇。

程昱捻断数根胡须,忧心忡忡道:

“纵是真降,以张任之性烈.……”

“邓贤不是说了么,若是张任不降,他会取他首级来见我。”

“仲德就不要多心了。”

“……唉,好罢,希望是老夫多心了。”

却说邓贤辞了曹操,一路奔回雒城。

见着张任、刘璝,备言涪水关已陷的消息。

二将皆是一惊,刘璝怒斥道:

“涪水关已失,汝竟还有脸回来?”

邓贤伏地痛哭:

“末将忍辱负重,诈降曹操,只为今日报效主公!”

张任冷笑:

“曹操奸诈多谋,岂会轻易信你?”

邓贤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递与二人:

“曹操已中计,他许我假意归顺,让我在雒城做内应。”

“我正好借此机会,引他入城,一举歼灭!”

“魏军若破,西川无虞。”

刘璝阅信,见确是曹操手笔,大喜道:

“若真能诛杀曹操,当在主公面前表汝功绩。”

张任仍疑虑重重:

“曹操诡计多端,不可轻信。”

邓贤慨然道:

“张将军若不信我,可设伏试探。”

“我今夜便修书曹操,约他三日后子时攻城,我军可于城内埋伏。”

“若曹操果真前来,则证明我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