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群拟定好初步的方案后,交给刘备、李翊审阅。
刘备基本认同陈群的各项规定。
而李翊却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补充。
在李翊看来,有很多女子是比较传统的,不愿改嫁的。
那我们可以设一个「贞妇堂」,收养不愿改嫁者。
然后授其纺织工具材料,使其能够自食其力。
如此一来,不仅能得到保守派的支持。
还能够带动国家手工业的发展,两全其美。
刘备大喜,在与众人的合力下,总算将新政推行。
刘备亲自执笔,写下榜文,昭告全国。
众百姓纷纷聚于城墙处,过来观看。
只见榜文中写道:
“齐王诏曰:”
“寡人绍承天命,统御万方。”
“每览州郡奏报,未尝不临食辍箸,中夜彷徨。”
“自桓灵失德,海内崩离,三十年来。”
“壮士殒锋镝者不可胜计,闺中泣血者遍于闾巷。”
“今虽廓清寰宇,然生民百遗一之惨状,犹在目前。”
“夫《礼》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而《易》称,‘天地絪缊,万物化醇’。”
“今寡人行县至河北,此地寡妇,多有负薪汲井于冰霜者。”
“向在徐州时,不乏孤孀,鬻发易粟于市廛者。”
“寡人每见于此,必痛心疾首。”
“昔管仲治齐,设女闾以安游女。”
“周公制礼,立媒氏而合独鳏。”
“故寡人欲承天道之好生,续绝户之宗祀,慰忠魂于九泉。”
“颁下此令,布告天下。”
“凡我齐土,当体恤孤寡,共襄善政。”
“庶几,内无怨女,外无旷夫。”
“以致太平于将来。”
“建安十三年春三月,诏。”
榜文一出,众皆哗然。
或有人道,“齐王向来宽仁,如何学那曹操,使寡妇再嫁?”
“……诶,曹操是强令寡妇再嫁,齐王可没有下此命令。”
“……嘶,这再嫁者,官府竟然要赏三缗钱,这足够买六只肥羊了。”
原本大家还对新政抱以看乐子的态度,忽然目光瞥见底下那行,再嫁的赏赐福利。
众人的兴致一下子便被调动了起来。
对于许多普通家庭而言,三缗钱那是足以改变命运的钱财数目。
更别提还要免赋税一年了。
这对人们可太有诱惑力了。
诏令既颁,因自河北发,故河北之地先得其利。
一时之间,河北迎来了婚嫁的盛况。
官媒署前,日日有人前来排队求名,甚至不乏寒门俊彦。
寡妇巷中,夜夜闻纺车声伴读《诗》声。
这一热潮,也促进了经济的发展。
不少商人抓住了良机,在李翊有意无意的推动下。
市场上,出现了大量合卺铺,专售再醮吉服。
邯郸酒坊,则出了新酿“续弦红”。
而这酒坊背后最大的股东,正是李翊。
李翊非常重视品牌效应,他抓住这个机会,推动邯郸名酒的品牌诞生。
只要热度一起,将来人们再婚之时,必然会优先喝河北邯郸的“续弦红”。
不知不觉间,河北的许多产业,背后都有“李氏”之名。
李氏家族,俨然成了河北的一大寡头。
新政颁行旬月,李翊这日独坐相府后园。
他乐意见到寡妇再嫁的盛况,但总觉得效率还是有些低。
河北民众中,肯定还有不少人对此事心存疑虑。
正思索间,刘备迎面走来。
李翊起身施礼,刘备扶他起身,问:
“丞相适才所思何事?怎的如此入神,竟未瞧见寡人到此。”
李翊便将自己的心事跟刘备说了。
“虽立法周全,然民间观望者仍众。”
刘备听罢,拂袖而坐,大笑道:
“丞相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岂不闻晏子事齐灵公之事乎?”
“昔灵公好使宫女着男装,民皆效之,灵公屡禁不止。”
“后问晏子,晏子曰,‘君使服之于内而禁之于外,犹悬牛首于门,而求买马肉也。’”
“公胡不使内勿服,则外莫敢为也。”
“灵公纳之,不逾月,国人莫之服也。”
“此即所谓正己化人。”
“今丞相欲移风易俗,何不做出表率,将甄记室纳入门中?”
李翊手中茶盏一晃,“大王此言……”
“呵呵。”
“袁氏未过门而寡,正是望门寡。”
刘备抬手拈起落花,“若丞相娶之,与其携游南皮。”
“以丞相在河北之威望,河北士民必争相效之。”
言未尽,李翊已然顿悟。
甄宓本就是河北有名的才女,而袁氏旧部又遍布幽冀。
自己如今声望正隆,甄宓这几年给自己当“秘书”也算是勤勤恳恳。
也该给她一个名分了。
见李翊出神,刘备也禁不住感慨:
“原来丞相果真喜欢甄记室。”
李翊一怔,忙问,“大王此话是何意?”
刘备乃解释道:
“寡人不知赏赐给你多少美女,卿都不纳。”
“或赐夫人,或赏将士。”
“寡人只道你与寡人一样,不好美色。”
“今日提及甄记室,方知不是不爱,只是未曾遇着对的人。”
李翊一惊,所惊的不是自己对甄宓的情愫。
而是感慨老刘居然这么懂!
“这……”李翊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刘备微笑,这场面属实难得一见。
“善!诚如寡人所言,卿坐镇河北,当为河北民众做出表率。”
“不如便由寡人亲自赐婚,使你二人择吉日成亲如何?”
李翊被刘备“奚落”一番,当即也似玩笑一般,摊手表示:
“唉,大王真是害苦了微臣呐!”
哈哈哈。
两人同时大笑,笑声不绝。
少时,李翊来到后园。
见甄宓正于海棠树下录写文书。
风过处,花瓣落满青简。
伊人纤指轻拂,竟比那海棠还要惊艳三分。
李翊一时之间,找不到话题,便直接聊工作。
“甄记室可觉新政窒碍否?”
甄宓见李翊到来,乃搁笔浅笑:
“丞相之策甚善。”
“妾昨见城南张氏女再嫁,那迎亲队伍……”
话到嘴边,忽止语低头,耳垂已染海棠色。
李翊乃上前,取过她手中简册,指间相触。
但觉其腕微凉似玉,袖口暗藏杜若香。
“汝这几日忙着登记,着实辛苦。”
李翊翻看着简册,上面记录的都是还未再嫁的寡妇。
待翻至末页时,赫然见着一行批注:
“三月廿二,相府甄氏自请除名。”
墨迹犹新。
甄宓见此,慌了神,急欲取回。
李翊却已握住了她的柔荑,笑道:
“原不知记室也在册中。”
便对李翊调戏轻薄的言语,甄宓非但不恼,反而颊飞红霞。
“妾……妾只不过是试笔……”
话音渐低如蚊。
李翊乃正色说道:
“适才齐王赐婚,让本相过来提亲。”
说着,取官印置于石案上,接着道:
“若得卿应允,便用此印签发婚书。”
甄宓见此,乃轻抚印文,含情脉脉地望着李翊说道:
“丞相可知,妾三年前除籍时,便已自注‘待李郎’三字。”
恰一阵风过,满树海棠纷落如雨。
(是岁河北海棠皆并蒂而开,人皆谓之为祥瑞)
五日后,刘备亲赐金匾,又赠明珠一斛为贺,牛百头,羊百头为贺。
是夜,相府张灯结彩。
不论是河北的文武官员,亦或徐州来的高级官员,都纷纷送来贺礼,过来吃喜酒。
早在新婚之前,河北便开始大肆造势。
言丞相将娶甄氏过门,并令他童子大发喜钱。
本来李翊已有正妻,按理说甄宓的地位是比较尴尬的。
但李翊刻意将这场婚事办的异常隆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娶了个“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