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地名为“骨岭寨”,依山而建,寨墙高耸,本为易守难攻之地。
然张绣率众来时,带来了中原先进的攻城器械。
先以火箭焚其寨门,又以冲车破其木栅。
高句骊人虽拼死抵抗,然终不敌汉军铁骑。
寨破之时,吕布亲执方天画戟,当先杀入。
所过之处,血溅三尺。
寨中男子持械相抗,皆被屠戮。
有白发老翁跪地求饶,泣道:
“……将军饶命!我等不过寻常猎户”
吕布冷笑:
“延优犯我汉土时,可曾饶过老弱?”
言罢,一戟刺穿其胸。
寨中积财甚丰,貂皮、人参、金沙堆积如山。
吕布两眼放光,在汉地时他就喜欢抄掠乡里。
如今当上了一方州伯,已许多年没干过这种勾当了。
毕竟总不能抄自己的民众吧?
如今见着堆财如山的高句骊乡寨,两军又在交战。
吕布可谓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即令军士尽数装载,又焚其仓廪。
自被编为正规军后,这帮来自并州、凉州的边境士卒,许久不曾这般肆意妄为过。
每个人都抢杀得十分尽兴。
寨中年轻女子,俱被众军士掳走。
火光冲天之际,吕玲绮忽见一高句骊少女蜷缩于墙角。
怀中紧抱着一婴孩,瑟瑟发抖。
玲绮握刀上前,少女惊恐闭目。
却听“锵”的一声——
原是玲绮将刀插回鞘中,冷声道,“带走。”
……
经过一番烧杀掳掠,吕布终将骨岭寨夷作平地。
又纳贾诩之言,将延优部卒,尽数剜目割舌放归,以激他出战。
翌日,拔营之时。
吕玲绮发现昨夜那对母子已自缢于囚车。
车辕上刻着歪斜汉字:
——“汉女阿禾与子同死”。
原来那少女竟是十年前被掳的幽州女子,她唯恐受辱于吕布军,故缢死于车中。
风雪漫卷,吕玲绮独立营外,望着那对母子的尸身,久久不语。
她将这对母子带走,其实本意就是为了保护她们。
因为一旦她们被自己的“叔叔”们抓走,其下场只会更惨。
可没想到造化弄人,这对母子最后死了。
这样的结果,实非吕玲绮本意。
刘晔披裘而来,见她神色黯然,轻叹道:
“……女公子不必自责,乱世之中,生死有命。”
“此自然之理也。”
吕玲绮指尖拂过囚车上的刻字,低声道:
“我自幼读《史记》,慕卫霍之功,以为持剑卫国便是英雄。”
“今日方知.”
她声音微颤,“英雄之名,原是血写的。”
吕玲绮已经有些厌倦疆场了。
按理说,保家卫国本是件光荣的事情。
但这跟两地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若是去指责父亲做得不对,可被屠戮的汉地百姓又是何辜?
所谓血债血偿,自古如此。
只是,吕玲绮终究无法接受如此残忍的战争。
朔风忽急,卷起满地雪沫。
吕玲绮按剑而起,轻声道:
“刘先生,我想回中原了。”
“女公子欲归何处?”
“听闻江南春日,桃李芬芳可比战火绚烂。”
“河北秋时,稻浪千顷,亦胜过万甲兵光。”
“先生若得闲暇,不妨也去看看。”
吕玲绮豁然开朗,似想明白些什么。
刘晔闻言抚须而笑:
“女公子欲游河北江南,倒是好去处。”
“……似女公子这般豪情万丈,既不是寻常女子。”
“当去很多地方,见很多人。”
“去见谁?”吕玲绮问。
刘晔道:
“去青州见见威震华夏的关二爷,去徐州见见张三爷,见见齐王千岁。”
“……哦对了,我与鲁子敬有旧,女公子欲游江南,不妨让子敬为你置备船只。”
停顿一下,刘晔忽又想起些什么,正色说道:
“女公子若至河北,可记得去谒丞相李公。”
见吕玲绮挑眉,乃捻须细说:
“李相年未及而立,已总揽朝纲。”
“昔年在徐州下邳时,风头无匹,连关张二将都不能及。”
玲绮双眸微亮:
“我亦久闻李相之英名,只是未见其面。”
“不知其人如何……”
刘晔乃从袖中取出一封漆树书:
“……此公治国,譬如良医执刀。”
“——剜腐肉时精准利落,敷药石时又极尽温柔。”
忽压低声音:“去岁冀州大旱,李相便曾开仓济民,又令世家捐粮。”
吕玲绮接过书信,指尖轻抚泥封上“翊”字印痕,忽觉心头阴霾散了几分:
“先生这一说,倒让我想起幼时读过的《庄子》。”
她以剑穗在空中虚划。
“庖丁解牛,恢恢乎游刃有余。”
哈哈哈。
刘晔拊掌而笑:
“妙喻!妙喻!”
“……李相正是这般人物。”
吕玲绮乃得大悟,解下腰间佩剑,锵然掷地:
“烦请先生转告父亲,就说……”
她忽的展颜一笑,竟透出几分少女娇憨:
“就说女儿去给他寻个贤婿来。”
说完起身时,长枪横扫。
挑飞帐前积雪,露出下面一株嫩绿草芽。
马蹄踏碎营前积雪,竟比来时轻快许多。
后军司马欲拦,刘晔抬手制止:
“……让她去罢。”
“温侯那边……”
后军司马有些担忧地说道。
“吾自会去说。”刘晔淡淡地说道。
帐外风雪渐歇,天边竟透出一线霞光。
吕布起床,寻不见女儿,一问才知其已经离开了。
对此,吕布叹道:
“……也罢,翅膀硬了终是留不住。”
“待在这边疆战场,万一有失,吾心不安。”
“且由她去罢。”
少了一个包袱在军中,吕布也没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
便依贾诩之计,将延优族人剜目断舌后,放归高句骊大营。
延优见亲族惨状,勃然大怒。
“汉人安敢如此!”
时有延优叔父被割去双耳,捶胸泣血,哭拜道:
“汉人残暴至此,若不报仇,我等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延优双目赤红,拔刀砍断案几,怒喝道:
“吕布欺人太甚!某誓报此仇!”
遂不顾副将劝阻,点起兵众六千,趁夜渡河,欲袭吕布大营。
贾诩早料延优必怒而出战,故令吕布伏兵于浑河两岸。
时值寒冬,河面结薄冰,高句骊军踏冰而行。
马蹄声碎,冰面嘎吱作响。
吕布亲率铁骑隐于河畔密林,见敌军半渡,忽举火为号。
霎时间,两岸鼓声大作,伏兵齐出。
高句骊军阵脚大乱,冰面不堪重负。
咔嚓断裂,无数士卒坠入刺骨寒水,哀嚎遍野。
延优大惊,急令退军,然为时已晚。
吕布纵赤兔马杀出,方天画戟寒光凛冽,直取延优。
延优仓促迎战,不三合,力怯败走。
吕布大喝:“蛮贼休走!”
乃拍马紧追。
延优逃至河心,冰面忽塌,连人带马跌入水中。
吕布赶至,挺戟便刺。
延优挣扎欲起,却被吕布一戟贯穿胸膛,鲜血染红冰河。
吕布冷笑:
“蛮贼!尔犯我汉土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言罢,挥戟斩其首级,挑于戟尖,厉声喝道:
“延优已死,何不早降!”
高句骊兵见主将毙命,肝胆俱裂,纷纷跪地请降。
吕布令尽缴其械,将降卒编入苦役营,以修玄菟城防。
战后清点,斩首两千余级,俘获四千。
高句骊军几近全军覆没。
吕布率军凯旋,犒赏三军。
将延优首级悬于玄菟城门,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