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里跪了一天一夜,没能等来院长,却是等来了诸多曾经的同窗。
肆意的嘲笑。
毫不掩饰的鄙夷。
石块。
泥沙。
污水。
还有唾沫。
还有他的笔墨纸砚,全都劈头盖脸的砸在身上。
他就像是一个被押送刑场的犯人,遭受着肆意的凌辱和嘲弄。
他痛苦,他难堪,他绝望。
他更恨。
恨宋言那个庶子,害的自己如此凄凉;恨杨家,一群没用的废物,连累了自己;恨父亲宋鸿涛,他都已经如此下场,父亲除了寄来一封书信,狠狠骂他是废物之外,便没有任何安慰。
他更恨白鹭书院的院长,他曾经的老师,明明只要他愿意拉下脸面去找人,谁会不给他面子?他可是他的关门弟子,却是连这一点点小事儿都不愿意帮。
只是,他宋哲,不会一辈子窝在泥地里。
他会爬起来,爬到一个让所有人都要仰望的高度。
这样想着,宋哲的嘴角便不由自主的咧开,脸上流露出一种近乎疯癫的表情,一双眼睛也变的猩红,条条血丝看的人头皮发麻。便在此时,宋哲眼神微微一愣,瞳孔中倒映出一些奇怪的画面。
那是几个人。
就在对面客栈的楼顶。
内心深处的虚妄被破坏,变成难以理解的疑惑,这大半夜的,这些人爬到人家房顶做什么?
莫不是什么梁上君子?
其中一个人甚至还身后取出来了一把弓,然后又从怀里拿出了弓弦,于弓身两头开始缠绕,捆绑。醉醺醺的宋哲心中越来越奇怪了,就这样死死的盯着看,不多时的功夫长弓已经重新组装完毕,然后一根颀长的箭矢搭在了弓弦之上,张弓搭箭,直接对准了对面……
脑袋里还是嗡嗡的,意识有些散乱,他们这是准备杀人吗?
目标是谁呀?有够倒霉的。
话说,群玉阁的对面是客栈,那客栈的对面是……
艹!
他们要杀的是自己。
骤然间反应过来,宋哲的醉意瞬间消散了大半,就像是纯粹的本能,一拍桌子便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几乎也就是同一时间,随着弓弦一颤,箭矢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瞬间划过街道,穿过窗户。
然后……噗!
啊啊啊啊啊啊!
群玉苑中,一阵惨叫骤然传开。
声音凄厉,简直是令人闻者落泪,听者心酸。
于包间之中,宋哲的胯下,一股鲜血迸射而出。
粘稠的殷红,迅速湿透白色的稠裤和长袍,顺着两条腿缓缓流下。
眼看着箭矢从宋哲腿中间贯穿过去,鲜血淋漓,那妓子什么时候见过这般画面,立马又是一声尖锐的悲鸣,姣好的身子都剧烈的抖了起来。
却是顾不上这个恩客,转身就跑。
疼。
好疼。
宋哲还在悲鸣着。
他不是没受过伤,虽是读书人,但宋哲不想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君子六艺多少都有所涉猎,是以骑马,剑术,射术多少都会一点,学习剑术骑术的时候,免不了受伤。纵然是不小心划伤手掌,从马背上跌落摔断腿骨,那般痛苦宋哲都能忍受。
可此时此刻,身子上的疼,却是骨头断裂的数倍,数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