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拳打文坛敬老院(七)

他询问的人,还是挑出《尚书》诸多漏洞的经贼崔岘!

这么一句提问,性质就彻底变了。

经权神圣从不容置疑,到可以辩驳!

但此刻他们尚且不知道——

岂止是性质变了?

马上,将会迎来文坛历史上,最疯狂、最荒谬,最震撼,并足以被铭记于史书上的一幕。

班临、旬彰互相对视,余光瞥向师叔桓应袖间。

那里,存放着一块山长玉圭。

桓应老先生问的不是问题。

是考教。

是传承。

是岳麓书院的未来。

是……经书的本源。

如此厚重的担子,眼前的年轻人,能扛起来吗?

在东莱先生满眼欣慰,骄傲的注视下。

他的徒弟崔岘,不卑不亢一甩袖袍,看着桓应朗声笑道:“但请老先生赐教。”

桓应说‘有一问’。

崔岘却说‘请赐教’。

那这就不再是单方面的询问。

而是成为了一场辩论。

怎么会有这般可爱有趣、招人喜欢的后生啊?

桓应眉眼弯起,只觉得一颗心都变得格外柔软。

他温声开口,语气慢吞吞,像是话家常那般,看着崔岘笑道:“《孝经》云: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

“法言既出圣口,吾辈安敢不循?譬如江河奔流,岂可逆溯其源?”

不愧是‘活化石’级别的人物。

一打起辩论,可谓信手拈来,返璞归真。

全然没有半分先前被‘五惑’难倒的窘迫。

崔岘略作思索,答道:“《易》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若江河必依故道,禹王何必疏九川?”

“圣人仰观俯察而作《易》,正教吾辈效法天地之新变。”

桓应先生依旧笑呵呵的:“《礼记》明训:‘毋剿说,毋雷同。’郑注云:‘必则古昔,称先王。’雷同固然不可,然离经叛道,岂非更危?”

崔岘挑了挑眉,反击道:“《孟子》讥陈相‘子倍子之师而学之’,然许行倡‘并耕’之说,孟子亦驳之——若唯师是从,何须驳许行?”

“吾辈当学孟子之师其心而非师其迹!”

他俩毫无征兆开辩。

且迅速有来有回开打。

各种典故信手拈来。

以至于数次交锋过后,在场无数看客才震惊反应过来——

这是一场何等精彩绝伦的辩论!

甚至有读书人一边听,一边奋笔疾书记录。

连对‘经贼’崔岘恨之入骨的酸儒们,此刻表情都如痴如醉,心驰神往。

这,才能称得上是辩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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