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镁光灯,没有长篇累牍的赞誉和深奥难懂的学术讨论。空气中弥漫着的是饭菜的香气,是母亲关切的唠叨,是父亲沉默却厚重的注视。
晚饭摆满了整整一桌,极其丰盛。
母亲不停地给他夹菜,碗里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瘦了,外地的东西到底吃不惯吧?多吃点妈做的红烧肉。”
陆建国则是抿了一口酒,终于还是没忍住,故作随意地问:“那个……院士,是怎么回事?之前只听你说拿了奖。”
“后面我看新闻不是说没评选上吗?怎么现在又成了。”
陆时咽下口中的饭菜,解释道:“那是米国国家科学院的外籍院士,也算是一种荣誉性质吧……”
“不过在华国,大家还是认自己国家的院士。”
“知道知道,荣誉。”父亲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却又拼命想掩饰,“不管什么士,吃饭最大。在外面再厉害,回家了也是年纪最小的。”
母亲也笑了:“不说那些,不说那些。平平安安回来就好。你房间被子都晒过了,暖和着呢。”
窗外,雪还在下,但鞭炮声开始零星响起,继而变得密集,绚烂的烟花不时照亮夜空。
电视里,春晚热闹的开场歌舞已经上演,欢快的旋律充满整个房间。
陆时羡看着父亲微醺发红的脸颊,母亲满足的笑容,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和电视里的欢声笑语。
这一刻,斯德哥尔摩音乐厅里的掌声如潮、会堂上颁发国奖时的掌声如潮、国际会议上众人瞩目的焦点……所有这些构成了他生命辉煌图景的片段,似乎都悄然隐退,变得遥远而模糊。
它们无比重要,是他穷尽智慧与心血攀登的高峰。
但眼前这方小小的、弥漫着油烟和饭菜香气的饭桌,似乎才是他之所以能向上攀登的全部基石。
是无论他走向多么高的苍穹,获得何等耀眼的荣光,都永远等待他归来的地平线。
“爸,妈。”他举起盛着饮料的杯子,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巨大的满足:“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