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夏语冰趿拉着毛绒拖鞋迅速小跑过来,手里抓着一把瓜子,笑吟吟地看着他。
陆时羡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从南江给你们带了那里的特产都在后备箱里。”
“哟,还挺自觉,我们家的诺奖得主、米国院士总算驾到了?我还以为翅膀硬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呢。”夏语冰走上前,出其不意地伸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一丝不苟的发型弄乱,“让我摸摸,院士的脑袋瓜到底是怎么长的?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个动作瞬间打破了那层因巨大成就而可能产生的、微妙的隔阂感。
陆时羡一边躲闪,一边求饶,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被她“欺负”的日子。
“哎哟!回来了回来了!老陆,儿子回来了!”这时说话的是夏秀满,她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和如释重负,仿佛他不是从大洋彼岸领了诺奖、当选院士归来,而只是周末从学校放假回家。
不由分说地接过陆时羡手里并不沉的包,又忙不迭地要帮他脱大衣,嘴里絮絮叨叨:“今天路上堵不堵?饿了吧?早知道你要回来,你爸杀了一只老母鸡,提前给你炖了鸡汤,还在灶上煨着,待会……”
话音未落,父亲陆建国已经从厨房探出身来。
他腰间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平日里严肃的脸上此刻努力维持着平静,但微微颤抖的嘴角和格外明亮的眼神出卖了他内心的激荡。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儿子,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点什么不同,最终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回来了就好。先去洗手,最后一个菜,鸭血粉丝汤,马上出锅了。”
接下来,还有许多他熟识的长辈都在这里,亲切地和他打着招呼。
除夕夜的雪花,像是被风吹散的云絮,悄无声息地覆盖了金陵村落的每一个角落。
陆家那栋老式居民楼的楼道里,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昏黄的光线勾勒出陆建国宽厚而又熟悉的轮廓。
门外,陆建国站在那扇熟悉的暗红色防盗门前,开始在门两侧张贴今年的崭新春联,上面的墨迹饱满遒劲。
“忠厚传家远,诗书济世长”。
屋内,暖融的灯光、炒菜的油烟气以及电视里春晚前的预热喧闹声,一股脑地涌出来,瞬间驱散了他周身裹挟的寒意。
母亲夏秀满系着那条熟悉的碎花围裙,一只手还沾着面粉,看见他,眼角的皱纹立刻像菊花瓣一样舒展开。
家,还是那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