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官场哲学!不同的奏报!

朱允熥的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巡抚和巡按并没有直接任命知府的权力,但作为执掌一方的封疆大吏,他们联名推荐的知府候选人,无疑会在朝廷上层得到重点考量,分量极重。

如果巡抚和巡按各自推荐了不同的人选,朝廷还会仔细斟酌,权衡利弊,究竟任命哪一个。

但若两人联名保举,只要没有极其特殊的情况发生,政务处基本上都会按照他们的推荐来任命。

毕竟,知府作为地方大员,直接在巡抚和巡按手底下办事,他们本就拥有考核知府政绩、监督知府施政的权力。

因此,他们的推荐,自然举足轻重,足以左右知府的任命!

无论是联手参劾河南省内任何一名官员,还是共同保举某个官员上位,巡抚和巡按基本上都能一锤定音,决定其仕途的走向。

那么这一次,政务处为何偏偏没有采纳他们的联名推荐,反而另辟蹊径,提拔了陈铮呢?

是由于陈铮身份特殊,与某个政务大臣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还是另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按照朝廷的体制,政务处选好人之后,还会上报给他这个皇帝御批。

但没有特别的原因,对于知府这一层级的官吏任命,朱允熥都是直接照准的,也不会有什么太多的印象。

朱允熥略一思索,随即开口:“既然归德知府不在,那就让商丘县的县令来见朕吧。”

此次黄河决堤的地点,正是归德府的商丘县境内。

原归德府知府在决堤后被下狱问罪,而那位原商丘县的县令,却在黄河决堤后选择了投河自缢,以死明志,或是避罪。

这个时代非比后世,对于犯下重大过错的官员,朝廷的追责是极其严厉的,往往伴随着严酷的惩罚。

黄河在商丘县境内决堤,正常而言,商丘县的县令几乎可以肯定会被处以极刑,难逃一死。

他早早投河自缢,反而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逃避了惩罚,甚至或许还能落得一个“以死殉职”的好名声。

不过,大概那位自杀的原县令也万万没有想到,朱允熥这位皇帝并不按常理出牌,行事风格独具一格。

他只是将归德府知府等一众官员先行囚禁起来,并未立即处死,而是留待后续审问。

如果这个商丘县令当时没有选择自杀,那么他的命运必然也会和那些被囚禁的官员一样,并非死路一条。

只要能经受住朝廷事后的严密审查,洗清自身嫌疑,他完全有可能安然脱身,保住性命。

当然,官场本身就是一个复杂而巨大的染缸,充满了诱惑与陷阱。

能有多少官员能够真正经受得住朝廷后续的严厉审查呢?

若果真如此,从某种角度来说,在灾难降临之际,选择自杀也未必不是一种“明智”的逃避与解脱!

朱允熥此刻所提及的商丘县县令,自然是指新上任的那位。

闻言,郑鸿渐和赵清直立即恭敬地退了下去。

不多时,便有另一名身穿七品官服的男子,神色恭谨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屋,便跪地磕头=:“微臣河南归德府商丘县县令周安民,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朱允熥的目光落在将头紧紧贴在地上的周安民身上,批评道:“黄河在商丘县境内溃堤,你身为新上任的商丘县令,本应恪尽职守,安抚灾民,但你却擅离职守,跑到这里来接驾。”

“罢了,念及是上峰的命令,你身为下官,不敢违背,倒也尚在情理之中。”朱允熥的语气略微缓和,“朕就暂且不追究你的罪过,你先向朕详细说说商丘县的受灾具体情况吧。”

虽然之前朱允熥已经听取了郑鸿渐和赵清直的汇报,但那两人毕竟是巡抚巡按,所汇报的乃是各地汇总统计的宏观数据。

具体到每个县的情况,必然有所不同,唯有询问当地的县令,才能得到最详尽、最真实的信息。

当然,这其中也隐含着朱允熥对新任县令周安民的考量与试探之意。

周安民从地上起身,然而身躯依然微微弓着,头颅低垂,丝毫不敢抬头直视眼前的帝王。

“陛下训斥,微臣铭记于心,日后必定时将百姓挂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