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纯买了两张硬卧,去她远在北方的城市。提着没送出去的两瓶飞天茅台和四条软中华,每人吃了两盒泡面,三条火腿肠,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终于到了那个北方的小城。
火车上,陆纯给我讲了她家的情况,那是我第一次听她说家里的事,那是我第一次和陆纯那么长时间的聊家长里短。陆纯上面有两个姐姐,都年长许多,她的亲生父母抱着坚定的信念,务必要生个儿子延续香火才肯罢休。怀着陆纯的时候,她妈妈的种种表现和体态都预示着,这一定是个男孩,全家人都欢天喜地的,老母鸡下的鸡蛋天天都给陆纯妈吃。
陆纯刚生下来的时候,全家人的失望毫无遮掩的全都写在脸上,大半夜的把陆纯妈扔在医院就都回家了。怀孕期间,陆纯妈天天有好吃的,营养很到位,所以刚出生的陆纯足有六斤重。陆纯妈月子里,天天萝卜青菜的,每顿饭还得自己动手,一点奶水都没有,一个月下来,陆纯还是六斤重。她爸爸思子心切,给陆纯起的名字原本是陆招娣,希望下一个生的是弟弟。
陆纯可能是个福星,或者应该是个薄命之人。十七个月后,陆纯家的男婴降生,取名陆大通。路大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到了路大通的嘴巴里。陆纯面黄肌瘦,骨瘦如柴,活在众人目光的死角里。毕竟同是身上掉下来的肉,陆纯妈担心陆纯活不下,跟他爹商量了一下,把不到两周岁的陆纯过继给了他爸爸的堂弟。
陆招娣到了新家之后,叫他们二爸二妈,到了上学的年级,他二爸力排众议把招娣送进了学堂,学名陆纯。
陆纯的二爸,是城里的知青,有文化有见识,上山下乡的时候到了这片穷困的土地,不仅能吟诗诵词,还能拉得一手好二胡。陆纯的二妈当时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美女,深深的被她二爸迷住,心甘情愿地一般子照顾她。
陆纯的二爸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田里的活更是一窍不通,她二妈却毫无怨言的一辈子跟着他,再苦再累的时候,只要听到他坐在水井边拉起那把破二胡,便一脸的如痴如醉,仿佛忘记了所有的苦难。陆纯的二妈不能生孩子,一辈子在他爸家人面前抬不起头,陆纯的到来让他们俩的生活更有了盼头。
下了火车,又颠颠簸簸的坐了五个小时的汽车,再走了十几里山路,快半夜的时候,才到了二爸二妈家,到的时候,老两口正在柴门口踮着脚尖,看到我们来了,赶紧往屋里让。
桌子上摆着小鸡炖榛蘑、酱猪脚、猪肉粉条、大凉菜,壶里烫着自酿的老酒,满满的一桌子。二妈把菜又重新热了一遍,忙不迭的把我让到了炕上。热乎乎的炕头,暖呼呼的酒,让我瞬间忘掉了旅途的劳顿。
陆纯拉着二妈的手,两个人里在厨房里腻歪歪的说着话。
我以为老人家一定会很俗套的问我,小伙子在哪里上班啊,一个月挣多少钱啊,家里兄弟姊妹几个啊。结果,她二爸什么都没问,亲自给我倒满了酒。我挺不好意思的说,叔叔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老人家看起来很高兴,不停的让我喝酒吃菜,举手投足的风范跟这个破旧的小山村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