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刘花三振臂取广南 杨天王僭号起河北

荡寇后志 都头郓哥 6752 字 7天前

那日三个正行到东平府紫盖山,听得一声锣响,早飞出两只箭,将张千、李万射死,只见一条大汉引着三五十个小喽啰围拢来。杨江见了,不顾死活,左冲右突,却当不得人多,又带着枷锁,早吃众喽啰发声喊,一索捆翻,解上山来。

却早押到寨里,杨江看时,四下里都是木栅,当中一座草厅。入得厅内,见上首虎皮交椅上端坐着一位大王,下首两边坐着三位头领。众喽啰将杨江推搡上前,那居中的大王定睛细看,变了脸色,失声道:“莫不是我那杨恩公?”杨江细看那大王,却是旧相识唤作元仲良的。原来这元仲良本是魏州客商,那年经冠氏县过,遇着盗贼,幸为杨江所救。后来折了本钱,归乡不得,偶遇两条好汉,便同到此间落草。当下元仲良忙叫解了绳索,开了枷,扶杨江上座,问道:“恩公怎到这般地步?” 杨江便把诸般事,备细说了。众人又惊又喜。元仲良道:“小弟曾吩咐过孩儿,遇着过路犯罪流配的人,不可伤他性命,中间多有受冤屈的好汉,天幸今日遇着恩公。”又指着另四个道:“这四位兄弟,一个褚大亨,一个赫连仁,一个方琼,刚才下山的是昝仝美,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当时四人施礼,杨江急忙还礼。元仲良便教杀牛宰马,排设筵席,与杨江接风。

当夜直吃到五更,互诉肺腑,元仲良道:“如今公人已死,哥哥若不嫌弃,便留下做个寨主如何?”杨江道:“感蒙贤弟抬爱,只是我被那高鉴诳骗,这口气一日不出,便气闷一日。更兼拙荆尚在家中,放心不下。”元仲良道:“这有何难,小弟等便领孩儿随哥哥去除了高鉴那厮,接嫂嫂上山团圆便了。”杨江称谢,又道:“高鉴那厮,十分刁滑,我等若大队前去,恐吃他警觉,反不易得手。”昝仝美道:“既如此,便先差小喽啰去探听虚实,待他出来,再下手不迟。”众人称是。

当日席散,杨江随众人出寨闲行,看了一遭,杨江对元仲良道:“我有一言,贤弟莫怪。此山四面孤悬,恐非久据之所。”元仲良道:“哥哥所见极是,此地前有强人火万城、王良占据,后二人投了梁山,却未将寨栅焚毁。我等当初图它现成,因此暂据,至于日后如何,却未拿定主意。”杨江道:“我听闻眼下梁山被围甚急,山东各处遍地官兵。如今河北将弱兵疲,或有一番作为,亦未可知。”

过了数日,小喽啰回报,高鉴因举报有功,已升任大名府总管,八月初一日要到城内龙华寺行香。杨江刺配当日,杨娘子归家后,自缢身死。杨江听罢,潸然泪下,忽咬牙道:“高贼,若不杀你,我杨江誓不为人!”当时众人商议,就弃了紫盖山,全伙下山,取小路奔大名府来,都到城外飞虎峪,留昝仝美、方琼引大队孩儿屯扎,杨江、元仲良、褚大亨、赫连仁引十数个勇悍的小喽啰入城。

那日正是八月初一,前夜里,杨江已教众人扮作百姓。都藏了尖刀,混入龙华寺内,只等行事。约莫辰时,早见寺外人头攒动。那高鉴接得贺太平之信,得知梁山将平,料无甚么利害,只有数个心腹随行,到时来到寺前下马。那时节,龙华寺住持大圆早已圆寂,由弟子妙果继了住持之位,引众僧人相迎,两边客套鸟乱了一番,大众簇拥着高鉴,同入寺内。

当时行至殿外,高鉴自与妙果入殿,拈香拜道:“愿佛祖护佑吾主贺、盖二公早日平……”言未毕,杨江已从神像背后跳出,大喝道:“动手!”只见殿里殿外闪出十余人,各掣尖刀,逢人便砍。高鉴急转身时,见几个随从,早已不剩一个。当时惊得呆了,正移脚不动。早被杨江一脚踢翻,骂道:“背信弃义的狗贼,你也有今日么!”喀嚓一刀,割下头来。那妙果早已抖做一堆。当时众人发声喊,就在殿内放起火来。杨江等趁乱里,都从后墙翻出,一溜烟儿出城去了。龙华寺众僧赶忙救火,比及扑灭余火,寺院已烧毁了大半,可怜一座千年古刹,终难脱火厄。那住持妙果幸被众僧救出,方得了性命。

回说杨江等趁闹乱里出城,同到飞虎峪与昝仝美、方琼会着,共引七百喽啰,转身杀回大名府,要夺城池。不料大名府遭了几番盗寇之乱,兵马十分警觉,四门闭锁,城上官兵布满。杨江等只好绕城投东而行,及至天晚,行到马桥镇,就在镇子上歇息。是夜,众人议事。元仲良道:“今日哥哥报了冤仇,出了胸中恶气,只是夺城不得,眼下却投何处?”杨江道:娘子已死,我已无甚挂念。如今被闪到这个地步,只好与那大宋天子做个对头。素闻那山东呼保义宋江是个豪杰,兄弟一百零八人,占据梁山,纵横山东。然那宋江到底没甚见识,虽干的是绿林勾当,却以忠义自居,不假称王,专呼保义,怎能算是真豪杰?如今我等既已闹动河北,索性便大张旗鼓。他叫宋江,我叫杨江。他唤呼保义,我便唤杨天王,有何不可?自今日始,我等便攻取河北各州府,吸纳部众,待时机到时,便可南面称尊,做下一番大事业。众人大喜,褚大亨道:“哥哥既称天王,便非一寨之主可比。那宋江唤呼保义,哥哥何不称赛保义,以示我等声势盖过那梁山泊,如此便好招揽天下好汉。”众人齐声称妙。

次日,众人出了马桥镇,便打出旗号,转战各处,陆续收得孙胜、张新、申屠礼、刘克让、安士荣、柏森、凌天传、轩宗朝等好汉,杨江手下共是十三条好汉,唤作十三太保。杀人放火,劫掠富户,官军无敢抗者。那河北留守司急令大名府路安抚使邓洵仁选择兵将,河北漕臣吕颐浩、黄叔敖应副随军粮草,廉访使者钱怿随逐监督,提点刑狱高公纯引兵粘踪捉杀,虽有些小胜,然终究收捕不得,因此杨江等愈发无忌,警报雪片也似传到东京。

回说那日徽宗见了各处奏报,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竟旧疾复发,一阵晕眩,仰面便倒,侍从慌忙扶住,送回殿中。张叔夜、王焕等众文武见了,都心中惊愕。内侍便教众人各回馆邸,等候消息。当日赵嗣真望闻问切了一番,心知无碍。便开了方,嘱咐宫人煎药与天子服下。

夜深之时,徽宗醒转,吃了药,觉到好了些,躺卧不住,便披衣坐起,由内侍扶着闲行。徽宗问道:“张叔夜等众人何在?”侍从道:“因官家龙体有恙,已叫众臣回去了。”徽宗颔首,又问道:“可有急奏?”侍从道:“众臣却无,独三法司有奏。”徽宗便教取来看时,却是庭讯已毕,拟定宋江等罪名的奏章。徽宗翻开,见上面写着“宋江等三十六贼,今卢俊义、公孙胜、史进已死勿论。其余三十三贼:宋江、吴用,元凶渠魁,罪大恶极;柴进为通逃渊薮……”徽宗骤见柴进之名,便问侍从道:“这柴进是何人?”侍从道:“此人是沧州横海郡人,乃周世宗后裔。”徽宗听了,蓦地心念一动,急教备驾去太庙。毕竟不知徽宗此去太庙所为何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