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也是个狠人

女孩仍缩在角落里,睁大眼睛,黑得发亮的瞳孔倒映出烛火的微光,却一声不吭。她的唇紧紧咬住,指尖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尽管身处险境,她没有哭,甚至没有哀求——她只是静静看着,仿佛习惯了被抛弃,也习惯了恐惧。

片刻之后,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如油锅炸裂般喧腾。怒吼、惊叫、咒骂交杂成一团,仿佛整座旅馆瞬间被卷入风暴。“抓住了!别让她跑!”“拦住楼梯口!”士兵们的铁靴重重踏上楼梯,木板“咯吱”作响,仿佛在呻吟。夹杂其间,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和男人惊怒的咆哮。

“那好像是个宫女!”一个慌张的路人在门外惊呼。

“看样子像是拜火教的人!”另一个声音附和,声音颤栗却藏不住好奇。

“王命严拿!”第三个声音像是巡官,语气冷峻,仿佛在宣读某种必杀的罪状。

随即传来几声粗鲁的笑声,士兵嬉皮笑脸地喊:“小娘们儿,跑啊——继续跑啊!”

少妇的哭喊在混乱中格外刺耳:“放开我!别碰我——”

铁链撞击的叮当声随之而来,沉重、冰冷,像拖拽着命运的枷锁。她挣扎的声音渐渐变为呜咽,最终湮没在士兵的呵斥与踩踏声中。

观音奴和李沾交换一个眼神,脸色同时沉了下去。楼下的局势已不容置疑。

李沾低声道:“那女人是宫里的?”

观音奴面色冷峻,低声答:“至少是宫女出身……要么逃奴,要么传信人。”

“还是个拜火教的。”李沾皱眉,“真是……这地方越来越不是人待的了。”

楼下混乱未止,又一阵尖利的女声划破空气——那是老板娘的尖叫:“别砸我的店!大人饶命啊——她是刚刚跑进来的,不是我藏的!”

“让开!”一个男人沉闷的命令声。

“别动那些瓷罐!”老板娘继续尖叫。

下一刻,沉重的脚步声已逼近楼梯。木楼梯每一级都在哀鸣,士兵踏得咚咚作响,宛如一队猛兽步步逼近。他们已开始逐间搜查,每开一扇门,便是一声巨响——“砰!”

“查!一个也别漏!”军官的命令声再度传来。

隔壁房中传来翻箱倒柜的动静、瓷器摔裂的脆响,以及惊恐住客的辩白声:“我们是过路的商人!大人明鉴啊!”

“闭嘴!搜!”军官叫喊着。

观音奴倏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眸中冷光乍现。她目光扫向房门,又扫了眼那蜷缩在墙角的女孩。女孩仍是一言不发,牙关咬紧,小小的身子像一枚被雪压住的枯叶,随时可能碎裂,却倔强地不肯哭出声来。

李沾倒吸一口凉气,嘴里低声咒骂:“这下麻烦大了。”

终于,脚步停在了他们的门前。“砰!”门被猛然撞开,一股寒风卷着火把烟雾扑入室内,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一个军官大步跨进屋内,他身形魁梧,身披链甲,甲片上沾满未干的雪泥,泥浆与铁锈混成斑驳的斑点。他络腮胡子如钢针,眉眼凌厉如鹰,一双赤红的眼珠如猎犬锁定猎物般在房间内扫视。军官身后,两个士兵手持长矛,火把在他们之间晃动,将房间每一个角落都照得通明,炭烟混着湿气,仿佛连空气都沉重了几分。军官的目光如刀锋般掠过李沾与观音奴,最终定格在女孩身上。他眼中闪过一丝疑色,语气粗厉,如砂纸刮铁:“你们是什么人?”

李沾立刻站起,弯腰行礼,声音沉稳而谦卑:“大人,我们是从黎凡特托尔托萨来的香料商人,昨日封城时与同行的骆驼队走散,只求借宿一夜,避避风雪,无意惹事。”李沾话说得平静,脸上挤出一抹谄笑,动作自然得像真的是个屈膝求生的小商贩,可左手却已悄然滑向腰间,摸上匕首,虎口微微绷紧。

军官冷哼一声,目光不动:“她们是什么人?”军官一抬下巴,眼神指向观音奴与那女孩,语气中已多出一丝怀疑,“说清楚,别耍花招。”军官的话如鞭子抽空,士兵也上前一步,长矛前倾,锋刃在火光中泛着青白色的寒光。

李沾咽了口唾沫,继续堆笑,语速加快:“这是我老婆,还有我们收养的干女儿。一路东行,这孩子在路边快饿死了,我们实在不忍,就捡了……她是哑巴,从来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