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鸢瞳孔微睁,觉得实在太过不可思议。他同姜璟有深仇大恨,她的父亲杀害了她的一家,而他又覆了她的国,此等仇恨她怎么可能嫁给他。
更何况,姜璟的父亲姜渊同她父皇是兄弟,他们之间便是堂兄妹,有着血缘关系。这些姜璟不可能不知道,他是疯魔了,竟会说出这种话。
“朕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到时候不会有人知道你曾经是什么人,一切都会平息的。”姜璟对她解释道,但却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若是想让姜若鸢的身份永不被人知晓,最好的法子便是让她无名分地跟着他身边,终生做个婢女。
可他不知是为何,或许是人往往永不满足,故而贪恋得更多。他想让她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身边,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他挣扎了那么久,他认输了,不再将父辈的仇恨记恨到她头上。也不想一辈子都留在那段噩梦中不再醒来,他想重新开始,想真的如正常人一般,同所爱之人携手相伴一生。
他不想总留在过去了,午夜梦回时,那种撕裂般的疼痛他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他爱她,所以他愿意抛下过去,同她重新来过。
可立后总要有个像样的身份,他思来想去,决定将她以薛昶之妹的假身份,嫁给她。
他将心中打算说给姜若鸢听,本以为姜若鸢会羞怯欣喜,可她仍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他未从她的眸中看到半分欣喜。
他心中不由得慌乱,一瞬间有个念头冒了出来,但很快便被他否定了。
她绝不可能恢复记忆,若是恢复了,以她的性格,不会愿意同他接近的。
所以,他细声问道:“怎么,不开心么?”
姜若鸢心中有无数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可她不能说,她不能质问姜璟,问他知不知道堂兄妹之间是不能成婚的。她竭力平息住情绪,寻了个较为合理的借口,说道:“只是我的身份,真的可以么?”
末了,怕姜璟会怀疑什么,又补充道:“我只是个宫女。”
姜璟不甚在意地笑笑,揽过她的肩膀,说道:“这有何妨?不会有人知道的。”
可你我二人心里都清楚,我们是不能成婚的。姜若鸢在心中呐喊着,但她却不能说出口。
而姜璟,从未考虑过这一问题。他从不惧这些悖逆逆伦之事,他想要的人,不管什么身份,他都会夺到手。
夜晚,姜璟宿在了这里。他搂着姜若鸢入怀,渐渐入了梦乡。
而姜若鸢大大睁着眼睛,久久未眠。
直到感到身边之人呼吸逐渐平稳,似是已然睡熟了。她又轻唤他几声,见未有回应,才鼓起勇气将他搭在身上的手臂挪开,半支起身子。
榻边烛灯未灭,透着淡淡的光亮,她打量着熟睡着的姜璟。
他睡得很安稳,但她记得,曾经他从不喜旁人同他共处一室,甚至于夜晚,也不让宫人守夜,如今倒是改变了。
之前他是不相信旁人,不愿在夜晚人防备意识最薄弱的时候,可别人以可乘之机。但如今,对姜若鸢,他却丝毫不设防。
是因为断定了,她不会恢复记忆么?还是觉得,即使那样,她也不会杀他。
半晌,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从枕下摸出方才她藏起的那支姜璟送她的簪子,抬起手来,金簪在烛光之下泛出灿灿光辉。
这是她不可多得的机会,为父母报仇的机会。
她要杀了姜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