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
常安城南门,朱雀门外。
深秋的太阳悬于中天,洒下明亮却并无多少暖意的光芒。
狂风卷过旷野,扬起阵阵黄尘,吹得城头上那面残破的“汉”字大旗猎猎作响,更添几分肃杀与萧索。
以丞相陈品为首,满朝文武百官依照品级高低,列队于城门甬道之外。
他们身着正式的朝服,冠冕堂煌,鸦雀无声,静默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车队。
这场面看似庄严隆重,符合迎接一位即将入主京城的亲王礼制。
然而,空气中弥漫的却不是喜庆,而是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紧张和压抑。
官员们垂首而立,眼神却不安地交换着。低语声在队列中如暗流般涌动。
“听闻陈留王殿下……手段凌厉,此番携大胜之威归来,不知会如何对待我等……”
一位年迈的御史低声对身旁的同僚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
他昔日曾上疏抨击过刘秀在封地的某些“逾越”之举。
“嘘!慎言!”
同僚紧张地瞥了一眼站在最前方的丞相背影,声音压得更低。
“如今清河王已陷囹圄,大势似乎已定,只盼陈留王殿下能如他所言,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谈何容易!朝中几人未曾支持过清河王?几人未曾对陈留王受过冷遇?这清算与否,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另一位官员语气沉重,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他想起自己曾受刘成授意,卡过发给陈留封地的粮饷。
恐惧像无形的瘟疫在百官中蔓延。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与刘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明或暗地支持过清河王继承大统。
如今胜利者换成了那位年仅十六、却以雷霆手段扳倒强大对手的陈留王,谁也不知道这位少年亲王真实的脾性和意图。
那“既往不咎”的承诺,是真心实意的宽宏大量,还是诱敌放松警惕的权宜之计?
每个人都在心中暗自揣度,计算着自己过往的言行,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前方官道的尽头。
丞相陈品站在队伍的最前方,身形挺拔如松,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