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皆惊。
他们第一次听这个沉默的男人认真的提起兄长二字,那人在这群少年心底,完全是冷血又霸道的暴君。
“魏大人。”
周慕安怯生生问。
“您真觉得我们能建成?”
魏昶琅摇摇晃晃站起来,没点头也没摇头。
“崇祯八年,改良战船蒸汽机的时候,炸膛了。”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疤痕大笑。
“当时我觉得必死无疑,可我兄长说。”
他的声音突然轻柔。
“昶琅,咱走的路很难,可从来不是为了自己,既然选了,就有自己的命运,红袍军的将士们应当死在保家卫国上,工匠的命要死在图纸上。”
“他说,他也是。”
北海的清晨,寒风割面。
鄂温克族的老猎人乌力罕蹲在雪坡上,眯着眼睛望向远处那群中原贵人。
他们穿着单薄的棉衣,手上缠着渗血的麻布,正喊着号子夯筑冻土城墙。
“爷爷,他们不冷吗?”
小孙女阿莉娅裹着厚厚的鹿皮袄,嘴里呼出白气。
乌力罕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人群最前面的那个走路有些瘸腿的男人,魏昶琅。
他认得他。
前些天,这个瘸腿的贵人跪在冰窟边,一凿一凿地挖开冻土,就为了给鄂温克人的水井加深三尺,阿莉娅的娘亲难产时,是他从行囊里拿了红袍军的药,救了两条命。
而现在,他正赤着双手,在零下三十度的寒风里搅拌冻土,血水混着冰碴,冻得他指节青紫。
“他们不是来统治的。”
乌力罕突然喃喃道。
“他们是来扎根的。”
“再来!再夯一层!”
魏昶琅的声音已经嘶哑,却仍像战鼓般砸在每个人心上。
他的掌心早已磨烂,血水渗进夯土,却仍死死攥着木槌,一遍遍砸向冻土。
“魏大人!歇会儿吧!”
周慕安红着眼眶去拉他。
“歇什么?”
魏昶琅猛地甩开他的手,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界碑。
“保庵录前辈还在前面呢!咱们前面还有人,咱怎么能在后面磨洋工!”
他的声音突然振奋,看着这个原本贫瘠的荒原。
“我兄长说过,红袍军的血,要么渗进土里养出庄稼,要么凝成铁轨铺向远方!”
他猛地捶向自己胸口。
“北海不兴,我骨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