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的风像裹着碎玻璃的鞭子,抽得人脸生疼。
当最后一辆雪橇停在冻土上时,裹着貂裘的公子哥们看着眼前景象,腿肚子都在打颤。
没有想象中的军营,只有几顶在狂风中摇晃的兽皮帐篷,和远处一望无际的灰白色荒原。
“列队!”
洛水的马鞭甩在冰面上,炸出刺耳的脆响。
是的,在青石子押送的一群二代前往西域的时候,老道士洛水也带着人来到北海了。
五十多个红袍二代三代哆嗦着站成歪扭的队列。
老道士灰白的发髻上结满冰霜,道袍下露出冻得发青的脚踝,却站得比所有人都直。
“现在宣布北海建设令!”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铁皮包裹的文书,冻硬了的羊皮纸在风中哗啦作响。
“周慕安!”
老道士第一个点名。
那个在京师以丹青闻名的民部官吏之孙猛地一抖。
“你负责绘制北海全境地图。”
洛水的马鞭指向北方。
“每旬推进三十里,若误差超过一里。”
他掀开帐篷帘子,露出里面堆满的兽皮。
“就去鞣制这些生皮,直到手握不住笔。”
“王麟!”
曾经耀武扬威的红袍军千人卫之子下意识立正。
“带五人向北探索煤矿。”
马鞭戳在他胸口,老道士面无表情。
“若空手而归,你们就睡在矿坑里等下一批勘探队。”
最残酷的任务落在了魏昶琅头上。
“你负责设计冻土城墙。”
洛水盯着这位天工院前战船总工。
“每塌一次,加筑十丈,塌够三次。”
他指向远处冒着热气的冰窟。
“去和鄂温克人学冰钓,钓不够全队口粮就等待救援。”
是的,即便是里长的胞弟,老道士也没有留情,反而言辞之间咄咄逼人。
这是里长走之前吩咐的,那个青年一向对别人狠辣,对自己更狠。
“我爹是红袍军民部粮道总管!”
圆脸少年王景突然冲出队列。
“凭什么让我去掏狼粪当燃料?”
他们来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了自己来到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建设贫瘠之地。
但他们以为至少他们是负责管理那些最底层的存在,甚至有偷懒的机会。
等从边疆回去,有了这层建设边陲之地的身份,再向上走一走也不是什么难事,可现在看来,他们还不如那些最底层的红袍军!
马鞭嗖地缠住他脖子,洛水的声音比冰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