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口水。”
随行医师递来皮囊,里面的水混着泥沙。
沈砚之刚入口就喷了出来。
“这、这是人喝的吗?!”
医师面无表情地收回水囊。
“上一个这么说的,现在坟头草都冻死了。”
深夜宿营时,沈砚之发现自己的貂绒大氅不见了。
那是他最后的体面。
他发疯似的翻找,最终在茅厕旁看见个火头军正用它裹脚。
“还给我!”
沈砚之扑上去抢夺,却被一脚踹进粪坑。
火头军把大氅扔进火堆,咧嘴笑道。
“沈公子,西域夜里冻死人,这玩意烧了能暖和一屋子人。”
盐运使之子赵天佑,正盯着自己化脓的脚趾发呆。
“截了吧。”
随军郎中叼着烟袋。
“再拖下去,整条腿都得烂。”
“你敢!”
赵天佑慌乱抓起药杵要砸,却被青石子单手捏住手腕。
“两条路。”
青石子扔下短刀。
“自己剁,或者我帮你剁。”
剧痛中,赵天佑看见自己的小指飞进火堆,发出滋滋的烤肉声。
半个月后,这个曾经的纨绔成了最好的兽医,因为他发现,给战马治伤能多分半张饼。
月夜,青石子用刀尖在冻土上划出大明疆域。
“你们觉得苦?”
他踢了脚昏睡的周世荣。
“知道乌思藏的驿卒怎么取暖吗?把牛粪塞进裤裆!”
众人一阵干呕。
“觉得委屈?”
刀尖又指向沈砚之。
“西域屯田的军户,全家挤在地窝子里,孩子生下来就学会喝骆驼尿解渴!”
篝火噼啪作响,映着一张张惨白的脸。
“记住今晚的冷。”
他猛地将佩刀插进冻土。
“你们靠着里长和你们的父辈,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为这片土地出力的,不能只有最底层的红袍军将士们。”
“你们现在,就是在还这笔债!”
风雪中,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