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渊坐到她身边,隔了半臂的距离。
“你看,祖父想念我们了呢,让我们月底前就出发,到京城刚好是开春的时候,好带我们去京郊踏青。”谭江月眼里都是笑意,仿佛真有其事。
“以前爹爹也带我们踏青,拿上了自制的风筝,去城门附近吃一碟锅贴,猪肉韭黄的馅儿。”
江回那样温雅书生气的人,坐在闹市当中,背后都是京城百姓唠闲嗑的声音,还有锅里滋滋啦啦的油沸声。
当时只道是寻常。
“姐姐,这是什么?”穆渊用下巴指了指从信纸里掉出来的一张花笺。
上头都是弯弯曲曲小蝌蚪一般的文字,穆渊知道那是梵文,却不知其意。
谭江月附身那张花笺捡起来,避而不答,“姐姐沐浴去了,年年可以自己看看祖父的信。”
她走到梳妆镜前,将花笺收进了抽屉里。
这其实是梵文写的‘邀请函’,底下是高僧慧音的法号。
她并不知道这位高僧的笔迹,便写成了梵文,以免有人起疑。
谭江月转身去了净室。
上一世的正月三十,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小道消息,说是有高僧秘密前来南山多罗寺,于是一众百姓慕名前去,结果一并被埋在了深雪之下。
谭江月就着此事设下陷阱,只要老夫人信了这张邀请函,以她霸道的性子,必定会清道前往,到时候不会有一个无辜的百姓因此丧命。
跋扈一生,最后倒也能做件好事。
净室里,袅袅的雾气笼住了谭江月的眉眼。
再返回卧房时,发现穆渊已经歪在床榻边上睡过去了,萍姑大抵担心他着凉,往他身上盖上了锦被。
屋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桌案上的香炉腾起袅袅的暖香,屋里盈满了温和醇厚的气息,半大少年的脸蛋埋了一半在被子里,露出的上半张脸白里透红,眉眼乖巧至极。
他大概真的累了,才会这么快入睡。
谭江月有些记挂他背上的伤,不知该不该叫醒他上药。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男孩柔顺的鬓发,之前层次不齐的墨发已经修剪得齐整,软软地贴在颊侧,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叫人看不见他眼里的清冷与聪慧,从而显出白日里没有的软糯来。
“唔……”男孩在梦中咕哝一声,脸蛋无意识往她指尖蹭了蹭。
谭江月心里软成一滩,只觉得自家弟弟怎么这样可爱。
他的口鼻掩在被子里,隐约像是在说梦话,呜呜的叫人听不清。
下着雪的冬夜里,在温暖的被窝里睡着,再是警醒的人都该放松戒备。谭江月想着,这时候或许能听到年年的真心话。
他究竟认可并喜欢她这个姐姐了没有呢?
谭江月将他的被子往下稍稍扯了扯,凑过去一听。
男孩蹭着她的指尖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