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屈原的绝笔信,宋玉又开始悲泣起来,泪水已经落在布条上:“先生死而非其罪也…先生是想以自身之死来激大王觉醒,激臣民凝聚,命我等无论如何也要挽救国家,挽救百姓!”
景差也拆开布袋,取出布条看后悲泣道:“先生也是如此叮嘱我,无论如何也要帮助大王守住祖先基业。”
老船夫听后,一声哀叹道:“三闾大夫致死也念着国家与百姓,精神之高贵也。然临饥索耕,临衣索织,迟也。想以死救国,恐白死也。”
“老先生勿要绝望,”顷襄王却郑重道,“楚国也曾遭遇过大灾大难,当年伍子胥率吴兵入郢,覆巢毁卵,裂土分疆,楚人依旧挺了过来;寡人原本已让宋玉与景差明日便分头行动,一人到江南去请三闾大夫,一人到邯郸去请庄辛归来。看来,明日只能一起出
发去邯郸了。以你二人之力,一定要将庄辛请回来。”
“庄辛老夫也听说过,三闾大夫生前最后几日便是寄宿在庄辛家里,家中也只有一位庄老先生了。”
“如此说来,大家都是有缘人了。”宋玉邀请道,“老先生既然到了陈城,就在寒舍多住几日,待我与景差去邯郸将庄辛接回来,大家也可叙旧一番。”
老船夫却摇头拒绝了:“老夫明日一早便要离去。本来,女媭与婵娟要同老夫一道来陈城,走至寿春时,女媭因悲痛过度生病了,便在一家客栈住了下来。老夫还得赶往寿春,将两名女眷送回乐平里,送回屈子故里。今生今世,上天安排给老夫这些使命也就完成了。”
宋玉只好作罢:“各自皆有使命在身,那就请老先生多加珍重了。”
老船夫又从怀中摸出一个布袋递给宋玉:“三闾大夫还留有一个布袋,老夫没见过庄蹻,烦请宋玉大夫日后有机会转交给他。”
宋玉恭敬地接过布袋,望着布袋上庄蹻的名字,不由得念叨起来:“许久未见庄蹻了,也不知他近况如何?”
“近况好不了,好不了,”老船夫摆手道,“老夫到半途时白起已率大军过了昭关,此时此刻庄蹻恐怕正与白起在广陵之地鏖战呢。”
“庄蹻,白起,举国上下能与白起抗衡者,恐怕也只有庄蹻了。”顷襄王念叨着,站起身来嘱咐道,“时辰不早了,寡人得先回宫里修一道国书,你二人明日务必早早出发,先赶赴邯郸请回庄辛,再设法去会稽郡劝降庄蹻。希望这二人能助寡人复国复仇,救黎民百姓于战火之中。”
“谨遵大王之命。”宋玉领命后,转身取来两套蓑衣,一套给顷襄王披上,一套递给景差披上,再将顷襄王的衣衫递给景差,嘱咐景差送顷襄王出门回宫去了。
而后,宋玉找来一块木板,临时做了一块灵牌,上书“楚三闾大夫屈原之灵位”,摆在壁龛中,摆上烛
火与供果,一个简陋的灵位为这座陈旧的宅子增加了无限温情。老船夫陪着宋玉在火盆中焚烧香草,悼念屈原,一直等到景差回来了,三人一起悼念屈原,一起谈论屈原的生平事迹,一直聊到深夜,深夜…
次日一早,三人一起牵着坐骑出了城,宋玉与景差还戴着孝带,上马往北去了;老船夫独自一人上马往南去了。短暂相逢后,从此又是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