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溪疑惑道:“是啊,若耶溪畔僻静悠远,先生为何会独自出现在那里?”
庄蹻回道:“仲春时节,绿叶红花。闲来无事,四处游走。”
若溪举碗:“先生雅兴,再饮一碗。”“多谢
姑娘赐酒。”庄蹻举碗,一饮而尽。
若溪又给庄蹻倒满一碗酒,恭请道:“难得先生也是识酒好酒之人,山庄美酒丰足,先生尽可开怀畅饮。”
庄蹻又饮一碗酒,感叹道:“好酒之人多也,然酒之境界,岂非哺啜之人所能知哉!”
若溪投以期盼的目光邀请:“愿闻先生高论。”
庄蹻放下竹筷,单手一挥,开始高论:“酒之于世,意义重大!礼祀天地,敬事鬼神,射乡之饮,鹿鸣之歌,宾主百拜,左右秩序;上至天子,下至草民,诗人墨客,渔夫樵妇,无一可以缺酒。饮酒之后,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安然酣睡于江湖之上,神仙眷侣也羡慕嫉妒。当然,也有嗜酒者因过量饮酒而失理伤生,败坏道德,酒醒后屏爵弃卮,终生不复沾其酒,酒有何过邪?”
若溪又端起一碗酒,敬酒道:“先生所言甚是!请再饮一碗。”
庄蹻一饮而尽,继续高论:“闲居无事者,随意豪饮,发狂荡之思,助江山之兴,尚不足以称懂饮酒之道矣。至于流离放逐者,居无定所,秋声暮雨,日夜沉醉于酒中,在烟岚雾霭中驾驭魑魅,在云行雨施中驯服魍魉,将偏远荒蛮之地想象为极乐世界,此时,酒之功力接近于道也!真正懂酒之人,即便面临死生之威胁也绝不畏惧,所谓穷达顺逆,在与酒畅游者看来不过儿戏一般!再者,酒尚能转移人之性情,使之在阴阳变化中调解情绪,在艰难险阻中平衡心态,使刚愎自用者变得温和仁慈,懦弱胆小者变得慷慨激昂,饮酒后,敢于藐视权贵,抖露心思,说真话,表真情,其识见度量之高,风姿品味之美,皆足以扭转浮薄之世风,驱逐庸俗之思想!”
若溪高兴道:“先生之酒论,着实高妙,若溪受益匪浅。然酒虽可忘忧,饮多醉溺必然乱志生疾也。”
庄蹻回道:“其实也无妨,酒之醉人者,麹糵
之气故尔,待麹糵气消,皆化为水,饮者重又清醒。”
此时,桑子端起酒碗向庄蹻敬酒:“既然如此,先生可放心饮之,桑子也敬先生一碗!”
庄蹻端起酒碗道:“感谢桑子姑娘敬酒。”便一饮而尽。
若溪问道:“听先生口音,非会稽人氏也。”
“家母本为会稽人氏,多年流亡在外,近来方归。”酒意渐浓,庄蹻流露出伤感。
“先生平日所谋何事?”
“商贾小利,苟且谋生。”
若溪感叹道:“当今之世,国不定,民不稳,行商之人少羁绊,来去自由,也算一门好营生。先生既住会稽城,若溪想托先生打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