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崖壁上凿出岩洞,如何将灵柩送入洞内?”
“大司马放心,越人为子孙高显,习惯将亡人争挂高岩之上,代代相传,自有妙法,此事交由文昂来办吧。”
庄蹻拱手拜谢:“如此尚好,便依将军所说悬棺葬法,将家母灵柩与家父灵牌安葬在若耶溪畔崖壁上吧!”
“文昂定然办好,以厚葬高堂。”
庄蹻想了想,再次嘱咐文昂:“将军当知,墨翟兼爱,摩顶放踵,主张节葬,抨击厚葬久丧之习俗劳民伤财。庄蹻内心也想厚葬家母以尽孝道,然必须考虑百姓利益,垂范节葬之政也。”
文昂劝解道:“大司马尽可放心,在大人统领之下,如今会稽郡百姓日渐富裕,大人尽孝道奉行厚葬久丧之传统,百姓当不会埋怨。”
“万万不可!”庄蹻毅然反对道,“将军当知,从前尧去北方教化八狄,在半途死了,葬在蛩山北侧。用衣衾三件,用普通楮木做成棺椁,用葛藤束棺,棺
椁入土后才哭丧,圹穴填平而不起坟。葬毕,仍可在其上牧牛牧马;舜到西方教化七戎,在半途死了,葬在南己市场旁,衣衾三件,以普通楮木做成棺椁,用葛藤束棺。葬毕,市人可照常往来于上;大禹至会稽大赏诸侯,在半途死了,葬在会稽山上,衣衾三件,用桐木做成棺椁,用葛藤束住。虽凿了墓道,却不深。葬毕,将剩余泥土回填垒起。三位圣王皆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却厉行节葬。家母出身平凡,庄蹻身世卑微,皆因受百姓拥戴方有今日之功绩,万事必先考虑百姓福祉。安葬家母一事,当去繁从简,尽早让亡人归葬为安。我还得回断臂村督造兵械,将军还得回军中操练新兵,皆不可延误久也!”
文昂双目噙泪,拱手领命:“大司马高义,文昂便依大人之意去办。”
当文昂从灵堂里起身时,因跪地时间太长,腿脚早已麻木,差点摔了一跤,趔趔趄趄朝府门外走去。跪在府门外的百姓依旧未散去。
文昂领着百余名殡葬经验丰富的越人工匠,拉着两
车凿岩工具及攀岩绳索,来到若耶溪畔那道无名悬崖下。见此崖拔地通天,绝壁直立,与远处的神剑山庄遥遥相望。崖顶树木葱郁,翠竹成阴,若耶溪水从悬崖脚下缓缓流过,形成几个大深潭。队伍来到悬崖脚下,文昂指着绝壁吩咐工匠:“兄弟们,即刻在悬崖上部开凿洞穴,三日之内凿好,不可延误!”
工匠们领命,分头行动了。众人从侧面绕至悬崖顶部,在崖顶上安置数十台绞车,工匠们腰系绳索,逐一下降至悬崖上部开始凿岩洞。大大小小的石块从悬崖上坠落,跌入悬崖下的深潭里,激起千层浪花,其景摄人心魄。
这段时间,欧阳若溪与桑子依旧住在清风客栈内。早晨,秋风横扫落叶,桑子从外面急匆匆赶回客栈,到上房门口推门而入时,欧阳若溪还躺在卧榻上。桑子兴奋向她禀道:“小姐,苍天不负苦心人,半月时间不到终于将庄蹻等回来了。”
欧阳若溪从卧榻上撑起身来:“他那老母亲病情依旧无好转?”
桑子走近卧榻,扶着若溪下榻来:“回小姐,三日前庄蹻才赶回城来,见了老母亲最后一面那老人便溘然长逝了。这些天他一直守在灵堂,文昂将军一直陪着他。”
欧阳若溪感叹道:“丧亲之通,人皆有之,也该让他感受一下了。”
桑子疑惑道:“小姐,你说奇怪不,城内百姓也自发到司马府门前去跪拜了。”
欧阳若溪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眺望远处的王殿,眺望司马府屋檐,一阵秋风带着几片黄叶飞入屋内,欧阳若溪顿时发出一声叹息:“虽说百姓见风使舵,百姓也会看子敬父,由此说来,这位大司马确实深得民心。”
桑子贴近若溪耳畔,低声建议道:“小姐,庄蹻丧母心痛,想必并无防备之心,若我们此时去刺杀他,必是天赐良机哪!”
欧阳若溪顿时沉默了,举目眺望着远方,眼角涌出丝丝泪痕。思忖半晌,才转过身来,走到梳妆台前坐
下,一边梳妆,一边说道:“确是天赐良机。然而,仇杀当有停息日。适才你也说了,城内百姓自发到府门外去跪拜了,文昂将军也一直陪在他身旁,若我们此时去行刺他,必是乘人之危,落井下石,文昂必会调大军相救。在百姓眼中,忠孝仁义为大义也,个人私仇为小节,且古之有礼,伐丧无义,叛盟无信,无信无义,是为大恶。倘若百姓得知欧阳若溪在庄蹻守灵期间行刺他,必然会视我为怨毒之人,我虽复了仇,却因行为不正,变成失大义雪小耻,受人误解,受人怨恨,此行欠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