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正对着光亮最亮的区域,几乎抬眼就能看到外面的乱况。
屋内装饰很简单,只有三四张凳子和一张烧得漆黑但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八仙桌。凳子上差不多坐满了人,只有
一张椅子还空着。
众人提着小凳围坐在桌子旁,上首坐的是岚州城的知府占台雄,此时他手指不断扣击着桌面,一声不吭。坐在他左首第一位的是岚州县县令方知德,右首是岚州县县丞陆文心。
场间的气氛十分微妙,大家谁都没有说话,保持着这样安静的默契。
最终是占台雄打破了沉默:“都说说吧!这件事怎么办!”
陆文心闻言身子一颤,他抿了抿嘴唇,忽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地想抓个杯子喝水,却发现桌子上一个杯子也无。
他作为岚州县的县丞,主管全县文书档案、仓库、粮马、征税等,如今粮仓被烧,粮食烧毁大半,他责无旁贷,首当其冲。
占台雄叩击桌面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忽然长身而起,站在窗户边,望着成为废墟的义仓,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
“这件事情发生在你们岚州县,我希望你们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义仓失火,损失惨重,我作为县令,难辞其咎!”
方知德率先发言。
陆文心一愣,身体都坐不住了,就想破口大骂,心想方知德这个老家伙居然如此无耻。他这么摆一着,把自己的身份亮了出来,却把作为县丞的他硬生生给绑着架到戏台上了。
摸了一把汗,他看了看窗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硬着头皮道:“中堂大人,下官赶到义仓之时,仓内火势已成,遇东风而涨,不可抑制,下官也虽奋力抢救,却也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只听叽嘎一声,怒气冲冲的赵县尉推开门进来,似乎在门外听到了声音,一进来便冷笑一声,讥讽道:“陆大人,义仓失火,你是无能为力,还是办事不力、做事不能呢?”
“大胆,占台大人在此,哪容得你赵丘八放肆!”陆文心本就憋着一口气,如今见他一进门就对他冷嘲热讽的,遂破口大骂道。
“你一个二十年不第的落魄秀才,也配与我说这样的话,真是不知廉耻…”赵县尉气得七窍生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骂。
这家伙一口一个赵丘八,明显是看不起他当兵的出身。
草,不就是个老秀才么?神气什么,臭屁什么,牛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考了十多年的院试,还不是个千年不第老秀才!还不是要和他站在这里做个县令佐官,岚州县丞,做底层的文书秘书工作。
骂完这句,他才看见这屋子里的其他人,除了一脸猪肝色的陆文心外,还有他的顶头上司——岚州县令方知德。
他看向后者,后者则带着怪异的笑容看着他,那种目光,仿佛他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正在街上耍杂耍的毛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