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杨司马?”这程青声音刚落,面容竟变得越发诡异起来,一身高大的骨架竟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坍塌下来,同时他的衣服也开始显得有些不大合身。
又抹了把脸,只见程青这个壮汉竟转眼间便变成了一个身材瘦削,面目冷峻,肤色蜡黄的年轻人。
这人约莫三十多岁年纪,一双眼睛清幽无比,虽是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但依然自有一股凛然威势。
“哈哈哈,我便是那个心急之人!”柴河收起自己的易容控骨之术,恢复了本来面貌,“幽州柴河,不请自来,见过杨司马!”
柴河笑呵呵的拱手施礼,“也见过各位校尉,不必这么看着我,柴某并无恶意,程青程校尉此刻正在营中睡觉,我并没有伤害于他。”
柴河不请自来,猛地出现在卢龙军营,却是让账中诸人在恼怒之余又惊又怕。
这里可并非寻常地方,柴河居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守卫森严的卢龙中军大帐中,固然是他柴河有神鬼莫测之能,可在场卢龙军士也是都觉自己无能至极,失职之至。
若是柴河有心不利在场众人,恐怕在场的诸位军官便是何时丢了身家性命都尚且不知。
见自己同僚皆是又羞又臊,有的甚至已经对柴河怒目而视,杨广和连忙出言,“见过柴将军,柴将军真乃神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我这中军大帐,真令在下汗颜啊!”
“倒是柴某唐突了,还望诸位兄弟莫要气恼。”柴河也知道自己这般出现,固然气势上压下了在场诸人,却难免有些让这些卢龙军校面上无光。
“柴某出此下策,悄悄潜入,也是事出有因,若有得罪之处,但请诸位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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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杨广和惊讶之余,出声询问,“不知柴将军能否详细言明?”
“不瞒诸位,刚刚柴某所言句句属实,卢龙道军民一心,众志成城,只要平稳发展一段时日,必定能恢复元气。”
“唉!”柴河轻叹一声,“可我幽州一道却是早已成鼎力之势,纷争不断,便是朝廷也因我先父当年落雁山举兵一事,对我幽州心怀不满,放任不管。柴某冒险来此,是为了能同卢龙道互通有无,积攒实力,以便日后一统幽州全境。”
“既是为联盟而来,柴将军又何必做这等藏头露尾之举?”今日守营校尉自知自己失职,却不觉自己防备疏漏,反倒有些怨恨起柴河的不请自来,出言不逊。
杨广和一听,心知要糟,柴河大小也是一道之主,若是惹怒了他,元气大伤的卢龙恐怕还要平添敌人。
“这位兄弟,柴某也是迫于无奈,尔等可知,那晋阳范文叙在卢龙城遍布眼线?”柴河摇了摇头,“而且他同我幽州之匪更是早已沆瀣一气,一旦我来卢龙的消息泄漏出去,恐怕我治下六城必定会遭受攻打。”
“为保治下三十万军民安危,柴某方有此无礼举动,万望各位海涵!”柴河也知道卢龙军屡受重创,实力大损,便是老将军都被暗杀身亡,自己冒昧前来,也难免惹得他们群情激愤,再次深施一礼,以示歉意。
众人见他言辞恳切,态度诚恳,心中怨气也是消解了大半。
杨广和则是心中暗叹,柴河真乃英雄也,孤身入我卢龙军营,可称得上有勇有谋,而且能屈能伸,胸有沟壑,也难怪此人在幽州凭空出现,却能数日之内便将一盘散沙的幽州残军拧成了一股绳!
“柴将军,如你方才所言,我们两方若能守望相助,自是皆大欢喜,只是杨某有一疑惑,不知柴将军能否为在下解答?”
“杨司马请说!”
“杨某观柴将军言行,便知你并非急躁之人,幽州之局,既然数年内可解,一统幽州后,经西入关内,幽州之铁日后岂不更是一本万利?”
“非也,非也!”柴河摇了摇头,“柴某只能谋一时,况且莫说幽州,天下局势尚且瞬息万变。”
“幽州若是偏安一隅,莫说五年,便是五十年能换来长治久安,柴某亦不惜一切。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别人对我虎视眈眈,我又岂有任人宰割之理!”
“范文叙?”杨广和疑惑道。
柴河点了点头,“老家伙筹谋半生,可并非单单图你我卢龙以及幽州之地……”
“难道,他真的想谋尽北方十二道?”
“嗯,如果我所料不差,恐怕他已经掌握了北方近半之地,不然他绝没有底气称王自立!”柴河笑道。“不过他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小吴将军如此刚烈悍勇,也低估了那三千骑士之威!”
“三千烟云袭晋阳,无意中其实已是破了范文叙筹谋之久的大局,若是让他挟胜卢龙之威,恐怕不出半年,他就能尽掌北方十二道!”柴河手指沙盘,便划出一条路线来,正是范文叙亲自制定的行军路线图,囊括了北方所有道府在内。
杨广和并非蠢人,与此类似的推演,他私下里其实早已做过。
“柴将军,不知你我联盟之后,云山城可以供给多少铁矿给到我卢龙军?”既然是互惠互利之事,杨广和也不兜圈子,直言不讳便问了出来。
倒是柴河闻言一愣,心道这就答应了?
他哪里知道,卢龙城原本倒还只是缺少箭枝,可被那该死的叛徒韩文和烧了军械库之后,便是其他军械的库存也已经所剩无几。
若不是柴河千里迢迢跑过来卖矿石,恐怕卢龙军都不得不斥重金去其他道府重金采买军械了。
“若是生铁,除了留下自用的部分之外,每年给你们这个数不成问题。”柴河想了想,抬起右手,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万斤?”众人惊呼,都说幽州铁矿丰富,哪里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柴河翻了个白眼,“是两万斤,免费送给你们两万斤,再多的话,便要收钱了!不过既然你我双方联盟,我绝对会给你们最公道的价格。”
看着这些家伙顿时交头接耳讨论起来,柴河心里暗笑,他可是自小便是走街串巷的商贩出身,最是擅长揣摩对方心理。心知就是靠着免费送给他们的两万斤生铁这么大的诱惑,卢龙这条大鱼便注定会咬铒上钩,自家第一个盟友也就算是跑不掉了。
接下来又是一番唇枪舌战,讨价还价,柴河靠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算是订下了一个双方都十分满意的价格。
此间事了,柴河婉拒了杨广和等人的盛情邀请,没有在军营中同他们一起用饭。
柴河久在军中,可不是不知道,军队之中能有啥好吃的,自己身上又不是没钱,还是找地方自己解决这五脏庙的问题吧!
更何况,自家兄弟和孩子可都等着自己呢,大半年没见,也不知道他们都这么样了。
杨广和陪同着柴河回到那倒霉汉子程青的营帐,这个憨货居然还在呼呼大睡。
看了柴河一眼,杨广和暗暗佩服,本以为程青该是嘴里被塞着裹脚布,五花大绑的在营帐之中,却不知柴河不知是手段惊人还是艺高胆大,竟放任他在这里睡觉,不加控制。
柴河也是抿嘴偷乐,悄声说道,“程兄弟也是太累了,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悄悄在他水壶里放了些促进睡眠的药,没想到这会儿药劲儿还没过去!”
“罢了,也就不叫他了,倒是让柴将军见笑了!”杨广和微微有些窘迫。
“也好,我也免得被程兄弟再揍一顿……”
片刻之后,柴河换好自己的衣服,又简单梳洗一番后,便被杨广和亲自送出了卢龙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