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着头:“听先生的,《实录》修好后,先生有什么打算?”
只要完成《实录》工作,按照以前的惯例,钱谦益最起码也会加官礼部侍郎,再择机进入都察院下派地方担任督抚。可现在,就不好说了,没有成例可循。
一声先生,听的钱谦益笑容止不住的洋溢,提着
酒壶给瞿式耜斟酒,咧嘴摇头:“不好说,去何处都是可以的。若是君父器重,委任一地,余自当奋力以报恩。若贤达众多,余有个安闲差事也可,正好专心教导阿武。”
看来还是不服输,哪里栽倒想要在哪里站起,上头对钱谦益的看法就是虚浮,不能务实,典型的名士做派。
瞿式耜微微颔首笑着,这个师尊不死心就好,若真死心认命,他也不想徒耗力气去拉一把。
聚会散了,钱谦益师徒跟着去顾梦麟新宅子过夜,一伙人结伴而行。
十二岁的顾炎武,还是被十八岁的陈子龙成功灌翻,红着脸不说话,由高一功背着。
顾宅,没了其他人,钱谦益与顾梦麟聊着,顾炎武被罚站在一旁听着,不站着,钱谦益担心他听不到心里去。
把玩着茶盅,钱谦益神情疲乏,给顾梦麟讲着经验。他浮沉半世,已将很多东西看透了。顾梦麟,基
本上就是他年轻时的翻版,尽管他们岁数差不多,可都是名士,有着浓厚的书生意气。
作为侍从,平日里因为避嫌,以后很难和前辈取经,顾梦麟也不敢坐,双手垂在膝前,聆听钱谦益的教导,因为顾炎武、瞿式耜的关系,他们已经是一个集团了。
“不要为名声所累,江南人士绅都是软骨头。”
桌上铺着礼单,钱谦益手指划过一串串的熟悉的姓名:“说的难听了,我等这类名士就是士绅推出的喉舌。他们愿意捧,我等便名望高涨,与秦淮女子无区别。这方面,余也无须绕舌,麟士是知道的。”
顾梦麟点头,他们两个不是贫寒出身的名士,而是大族出身,自然知道名士是干什么的。
“余不愿多提旧事,往昔难回首。就说说麟士遭遇,想想,你若未入侍从司,会是个什么下场。”
顾梦麟目光凝着盯着脚下,缓缓道:“顾家有两害,长者顾秉谦,少者顾梦麟。”
钱谦益摇头,眯着眼,声音低沉:“比这还惨,
你会离开承天门后,为伸张天下正义而…吊颈。”
顾梦麟皱眉:“或许,学生无处容身,为全名节、顾家门风而如此。”
“不,你怕死。”
顾梦麟脸色一白,咬牙点头。
钱谦益脸色也同样不好看:“余也畏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我等吟诗作赋,坐享各家供奉,才名清誉天下传扬。实际上,就是一杆旗帜,他们想吹什么风,我等就要如何飘扬。麟士,冲在前头的可都是我等这样的名士,青史留名功过如何,后人评鉴指点的可都是我等姓名。”
“而这些人居于幕后,正史野史不见姓名,吃的肥肥壮壮,又能快活一世。”
这些人,包括钱家,顾家,顾梦麟点着头,脸色阴郁,或许他真的会被自杀。
钱谦益继续说:“走到这一步,余、麟士都不容易,好好珍惜,别走岔了。这些人急着来拜会麟士,说明他们也心虚,也没底气。一帮下贱骨头,没必要
搭理、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