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尚方宝剑,朱弘昭冷眼打量这十一员废将,其中有好有坏。好的鲁钦是王三善送过来给他做助力,起码名义上是这样。坏的,是给他开刀试探底线的。
血战…不,准确来说是屠杀之后的仪卫甲士披着金灿灿铠甲,淌着汗端着装了铳剑的火铳,瞄在这些废将脚下,预防着万一。
“按律尚方宝剑能斩四品以下文武,可先斩后奏。”
听到这话,不少心里有鬼的废将当即心凉了一截。先摆出国法,摆明了要有一个转折…
“而孤离京时与皇兄有约定,西南武臣三品及三品以下,文臣五品以下孤皆可持剑斩之。本王在京半载,攻读圣贤书颇有所得。故而斩尔等之前,会给尔等陈述故事,自我辩解的机会。否则旁人还以为本王肆意诛杀西南文武,可能还会弹劾本王意图不轨什么莫须有的事情。”
说着,朱弘昭看一眼汪文言,汪文言欠身对他笑笑。
返身走回华盖下纳凉,朱弘昭坐下拄着尚方宝剑露出一个笑容:“简单来说,孤杀人,会让人死的明白,死的心安理得。该杀的活不了,罪不至死的最多夺职交由朝廷处置。”
看着一帮人只淌汗,朱弘昭挥手道:“为他们卸甲,免得血污了铠甲。”
在一帮废将感谢下,身上滚烫的铠甲被拆除,一个个汗湿棉衬,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又很快被坡顶清风吹干,汗水蒸发凝结出盐渍。
白鹤观的道士也端来茶水,茶水中泡着合州特产的柑橘干片,水是冰凉井水。慢慢泡开,味道甜淡伴着微微苦茶,微苦后甘能消暑。
端起茶只是润润嘴唇,朱弘昭目光看向刘超道:“两河一战战败,起因过程本王已然了解。刘超身为陆广一路主力主将,此战仅以身免,副将杨明楷被擒,名号将军战死二十七人,三万大军葬送。刘超你说说,本王该不该杀你以正军纪?”
刘超抹一把汗,抬头道:“罪将该死,本是个冲锋陷阵的料,却爱逞风头,辜负了朝廷、王公期望。害的朝廷损兵折将,罪无可恕。”
微微点头,朱弘昭低眉:“那说说战败过程,本王也想知道,三万大军怎么一日间就被杀绝了!”
“那日渡陆广河,因独山土官蒙诏熟悉地势,所部会水。其又主动请缨,罪将与副将杨明楷决议后,由蒙诏率五千人先行渡江立阵。当时蒙诏部过江立阵后,结绳束索
悬以小舟,诸军争相渡江。当时叛军势微,各将都想着一鼓作气,先行过江直捣安氏老巢大方。罪将不能止,也率部争过。”
陆广河是乌江这一段的名字,鸭池河则是乌江的支流。水西宣慰司与贵阳就是以乌江水为分界线。也有水东宣慰司,因为乌江以东土司巨多,密密麻麻中水东宣慰司就显得不起眼。
不论水西水东,都是贵阳府治下,只是水西宣慰司安氏的水西这块地方,占了贵阳府近半。当然,这块地方山岭居多,连官道都无法修建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另外水西安氏自蜀汉建宁元年至今,已有一千四百多年的历史。在水西,在西南根基深厚。是历朝历代治理西南必不可少的招抚对象。
刘超一脸愤慨继续诉说:“当时副将杨明楷督率后阵土兵,罪将还未过江,正悬于江中时,安氏叛军从西来攻,蒙诏所部望安氏战旗,尚未交战弃阵撤离战场,在一旁观望局势进展。渡江各部营兵建制混乱又未做准备,见蒙诏部未战而逃,不由士气大损,军心惶惶,渡江之将不能节制。”
“而奢崇明率部从后掩杀,留守土兵反复无常,绑了副将杨明楷,从阵中作乱,东岸各营又乱。末将尚未抵达
西岸,绳索被家丁砍断,末将只能抱舟漂浮逃生。”
朱弘昭微微点头,沉吟片刻道:“王三善还算知兵,让宿将杨明楷辅佐你,欲借你武勇激励将士。可惜土官反复毫无信义,此战罪不在王三善用将失当,也不在你身上。再说你是总兵官,本王也无权处置。此时又是用人之际,还望你好生勉励,以此为鉴,为枉死儿郎报仇。”
“多谢齐王千岁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