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凯达原本便极是惶恐，被他这样盯着看，更觉毛骨悚然，忍不住大喊道：“你看我干什么，难道认为我就是凶手？”

沈初九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凶手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这件事与你一定有莫大的干系。”

史凯达愈加心慌，大喊道：“你竟敢妄下定论！”

沈初九盯着他，面色如常，“前天下午我回县学的时候，正好撞见你和徐大哥出门，你还记得吧？那天徐大哥气得不轻，甚至放话要砍了柳大哥的手，而今日之事又与你们三人有关。你告诉柳大哥海教谕在书阁等他，当柳大哥进入书阁，却看到徐大哥吊死在装有垂帘的神龛之前。你还觉得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吗？往重了说，这场大火与柳大哥并无多大干系，反而是你，要为此负主责！”

他存心要吓史凯达，果不其然，史凯达听闻自己要为此事负主责，当即吓得胆战心惊，甚至双腿不住发

抖，大喊道：“不！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全是昂天的主意！”

“昂天？”沈初九颇有不解，转头望向海教谕，海教谕说道：“徐守志，字昂天。”

原来如此。沈初九点了点头，重新望向史凯达，“现在徐大哥已死，你想怎么说都行。”

史凯达早已慌了神，尽管沈初九没有逼问，他仍是将当时情状一一道来：“两日之前，柳岁寒回县学读书，昂天对此颇有微词，便在放课之后找到柳岁寒，欲与他做对，昂天出上联‘大雪岁寒，松柏虽劲胆破喉’，意在嘲讽柳岁寒在公堂之上虽然不为所动，实则已吓破了胆，柳岁寒很快回答‘浊世守志，昂天大笑苦填胸’，虽不曾嘲讽昂天，其中凄凉苦楚令昂天胸闷烦躁，大骂柳岁寒厚颜无耻，摊上命案还敢回来县学，岂料海教谕忽然来了，训斥了昂天一顿，昂天气不过便走了。

其实我觉得海教谕说得很对，柳岁寒做的下联不仅没有嘲讽的意味，甚至还夸赞了昂天，浊世守志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即使昂天大笑苦填胸，那也是

清臣、忠臣之所为，昂天却不愿听信，边走边骂，走出县学的时候还放言要剁了柳岁寒双手...可他知道这不可能，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沈初九问道：“什么法子？”

史凯达战战兢兢道：“昂天打算趁黄昏时分，书阁昏暗，将柳岁寒诱来书阁，他则躲在神龛垂帘之后，柳岁寒进入书阁发现神龛之前装了垂帘必定生疑，他便可吓柳岁寒一吓，到时候柳岁寒必定惊慌失措，仓皇逃出书阁途中，指不定便会摔断手脚，若是稍有不慎一头撞死再好不过，一旦柳岁寒逃出书阁，他便收了装扮与垂帘跟着跑出书阁，倘若事后海教谕追责，无论断手或是撞死，皆是柳岁寒不慎而致，绝怪不到我们头上。”

一众学生听闻此言无不骇然。

沈初九瞥了一眼张伏寅，见张伏寅垂下脑袋便知他果真有参与此事，只是现下还有问题要问史凯达，他便没有理会。

沈初九又问道：“你们想要吓柳大哥，这又如何解释？”

史凯达答道：“昂天说，欲寻求最好的效果，则要一击必中，所以他挑选了黄昏时分。黄昏时分，书阁之中昏暗宁静，此便是天时；书阁之内有一神龛而通常不装垂帘，若是有一天装上了，柳岁寒见之必定疑惑，那时柳岁寒屏息凝神全神贯注，此乃地利；到时昂天只需在腰间绑上一根麻绳以悬空，嘴里含一条红布装作舌头，随后在脖颈套一圈麻绳，装作吊死鬼的模样，柳岁寒见之必定吓破胆子。”

沈初九转望向柳岁寒问道：“柳大哥，你见到的...可是吊死鬼模样？”

柳岁寒心有余悸，点了点头，答道：“正是...民间传说的吊死鬼，眼珠上翻，舌头很长。”

沈初九想到当时的画面，暂时晃了神。精心布置了一个恶作剧，想要报那一箭之仇，到最后，却反而害了自己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