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只是在两人接吻的时间,突然想到了自己来康斯坦察是干什么的。
自己,是为了与康斯坦察的伯爵建立同盟而来的。
虽然偷偷跑出来,但相信过不了几天,阿莱克修斯皇帝的使节就会来到康斯坦察,向伯爵重提婚约的事情了吧?
自己要嫁给康斯坦察伯爵,已经是无法挽回了,而眼前这个自称希什曼的男人,自己注定是与他无法有什么结果的。
“对不起……对不起……”
安娜尽量不让眼中的泪水流下,轻轻挣开了希什曼的怀抱,随即掩面而走。
我……做错了?
希什曼看着安娜消失在餐厅中,一只手捡起了安娜丢在地上的,那朵红色的鲜花。
她连这个都没带走,看来自己真的是做错了。
哪里错了?
希什曼坐在餐桌上,看着安娜挑选的一桌可口的食物。
应该就是太快了,被一个刚认识一天的男子强吻,确实换做自己也无法接受。
不过希什曼却突然感觉到了欣慰,能有这种反应,说明她还是一个坚守自己贞操的小姑娘,而不会是那个什么斯特芬杜尚公爵的情妇。
或许也是好事吧?
“服务员!”
“伯爵大人……在……”
一个女仆怯怯地跑了过来,她刚刚看到那个安娜小姐哭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料到这里发生了什么,所以一直在餐厅外等着,不敢进入,生怕伯爵大人把怒火发泄在自己头上。
“把这些东西。”
希什曼指着桌上安娜还来不及吃的早餐,说道:“让厨房照着这个,做一份新鲜的,送到安娜小姐的房间去。”
第二卷第三十一章邪恶的大计划(上)
这一趟风波,像是过去了。
在康斯坦察的军队回城后,各个贵族领主惴惴不安的心也放了下来。
老管家老是惦记着地牢里的女公爵,这倒是让希什曼利用起来,从这糟老头子嘴里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吸血鬼、猪人都已经见过了,现在就剩下黑海中的鱼人了。
希什曼已经秘密派出了专门的大型渔船,去黑海中传闻有鱼人出没的海域,看看能不能下网捕捉到那东西了。
这一次希什曼差点丢掉小命,做事也谨慎了很多。
即使那渔船再大再安全,他也不会亲自去渔船上指挥了。
吸血鬼是一群蚊子,那鱼人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美人鱼呢?
女公爵的存在,打破了希什曼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浪漫主义幻想,他现在已经不会对这些恶心的怪物抱有什么期望了。
与其把心思放到那些怪物的身上,倒不如多花点时间为自己的以后想想。
希什曼这段时间一直呆在至高堡里面,很少出门,因为自己的失误,让尤朵拉险些丧命,他有些愧疚。
所以希什曼腾出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来陪着她。
当然中间还发生了很多小插曲,比如拜占庭的使团,见到尤朵拉进入至高堡这么长时间,自然是心急如焚。
都说那个尤朵拉小姐受伤了,可伤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弄不好真的那个女猎人就要捷足先登了。
这一个月,要是两人真有什么事情的话,怕是孩子都怀上了。
希什曼是知道,朵拉的身体恢复得非常迅速,只趟了半个月,就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
但是新的问题很快就出现了。
希什曼摸过女公爵的手,虽然确认了她有脉搏,但是也确认了她的手是冰冷的,比尸体强不到哪里去。
而现在尤朵拉,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况。
希什曼之前只是以为尤朵拉失血过多,造成的体温下降而已,但这几天尤朵拉嘴唇冻得发紫,希什曼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盖多厚的被子,尤朵拉的身体都是冰凉地,虽然比起女公爵还是稍好一点,至少有那么一点点的温度,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尤朵拉虽然每天要忍受着低温的折磨,好在她并不像男爵那些人一样畏惧火光,在房间里生起壁炉,也不至于太难过。
更重要的是,尤朵拉居然可以在黑暗中看到东西了,而且视野变得极远。
希什曼注意到,尤朵拉在看向远方的时候,那瞳孔向外张开,在黑夜中就像灵敏的野猫一般,眼中绽放着红光,可以看清楚黑暗中的一切事物。
希什曼也不好说着究竟是福是祸了。
尤朵拉身上裹着被子,坐在壁炉前,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小口小口地嘬着,像极了一个换上严重感冒的病人。
“再弹一曲吧。”
尤朵拉看着坐在身旁的希什曼,笑道。
希什曼坐在火炉旁,此时手里正拿着一把吉普赛琴,懊恼地看着尤朵拉道:“这都弹了多少曲了,你还要听什么?”
“就听上次你唱的那个,关于扑克牌的那个。”
尤朵拉捧着热茶狡黠一笑道:“就是你给那个叫安娜的小姑娘唱的那一首。”
希什曼嘟囔道:“歌词是英语,你又听不懂。”
“我怎么听不懂?那黑桃是士兵的剑,梅花是战争的武器,方块意味着财富。”
尤朵拉微红的眼眸看着希什曼,一脸笑意道:“那都不是你心的形状,那你的心是什么形状呢?伯爵大人。”
“红桃!”
希什曼脖颈一偏,后悔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中二的话来,偏偏前几天伊索达尔来探望,还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尤朵拉。
这对希什曼来说,也是一次公开处刑。
“哦!是红桃啊。”
尤朵拉做恍然大悟状,问道:“那红桃代表了什么呢?”
“啊!我求你不要说了。”
希什曼恨不得一头装死在火炉上,连连道:“我唱!我唱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
尤朵拉脸上的笑容,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就像一个幸福的小女人一样,满怀期待地看着希什曼,听他为自己专门弹唱的,关于爱情的歌谣。
希什曼抚动琴弦,悠悠地唱了起来。
依旧跟以前一样,琴弹得勉强,歌唱得凑合,不过那效果,可是出奇地好。
希什曼一曲弹完后,发现尤朵拉悄悄挪动着椅子,已经靠在了自己身旁,那痴迷的眼神,简直跟那时的安娜一模一样。
尤朵拉的朱唇在炉火的照耀下,反射着诱人的光泽。
她将脸慢慢朝着希什曼靠了过去。
“等等。”
希什曼心跳莫名地加速,扶住了尤朵拉的肩膀道:“等等,别,等一下,等一下……”
尤朵拉见到希什曼这种反应,知道他并不抗拒自己,而是没有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发生的一切。
“你还要等谁?”
尤朵拉红唇微启,问道:“等你的妮娜小姐吗?”
“不,不,等一下,等一下……”
希什曼这个两世老处男,主动出击追人家安娜的时候,那股子不要脸的中二劲儿,在尤朵拉的面前荡然无存。
现在的希什曼,就像是被大姐姐告白的纯情小处男,只能避开对方的目光,红着脸局促地看着自己的鞋尖。
尤朵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一双纤细的玉臂勾住了希什曼的脖子,妩媚一笑道:“人家的身体都已经被你看光了,准备不认账吗?”
“不,不……”
希什曼连忙道歉道:“我错了,我真的错的,我不该在你躺着动不了的时候那么调戏你,我错了,求放过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在去见那个瓦拉几亚女大公的时候,你跟我说,如果你死了,人家要为你守一辈子活寡才行,不然下了地狱也不会放过我。”
尤朵拉笑道:“现在您也活着回来了,那是不是代表,我可以去嫁给别人了?”
希什曼躲闪着尤朵拉的目光,没有说话。
“看看……”
尤朵拉叹了口气道:“我看那个小亚历山大还不错,要不我就嫁给他算了。”
希什曼老脸一横,是死是活管它那么多呢,干脆说道:“小兔崽子他要是敢娶,我把他腿打断。”
“那您想怎么样呢?”
尤朵拉又把脸贴近了几分道:“半个月前,您接见了拜占庭的使团,这段时间副议长可是一直在向外宣传,您即将迎娶拜占庭长公主的事情,我已经二十四岁了,您即将要结婚,还不准我嫁人,您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我是怎么想的……
希什曼终于正视了尤朵拉的目光,说道:“尤朵拉,在这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可以。”
尤朵拉说道。
“啊?”
希什曼一愣道:“可以什么?”
尤朵拉婉然一笑道:“我不在乎您以后会跟多少女人有染,像您这样优秀的男人,这是无法避免的吧。”
希什曼哑然,尤朵拉原来早就猜透了自己的心思。
“所以您不用想那么多,我从来没认为您是一个专一的人,您甚至娶不娶我都无所谓。”
尤朵拉双手勾着希什曼的脖子,诱人的红唇几乎贴到了他的嘴角,轻声道:“吻我就好。”
希什曼一把紧抱住尤朵拉冰冷的娇躯,与她发凉的香唇贴在一起。
就像果冻一样,柔软而又冰凉。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数十年的感情似乎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希什曼伸出双手,搂住了尤朵拉水蛇般的细腰,却忽然摸到了缠在她腰上的止血布,想着尤朵拉还有伤在身,这才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尤朵拉!”
希什曼亲吻着尤朵拉软玉般的脖颈,说道:“我们去东方,去找到我那个王八蛋先祖,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渴血症。”
“您又感情用事了……伯爵大人。”
尤朵拉感受着,希什曼的双唇在自己玉颈间游走着,眼神有些迷离,但还是说道:“前几天,您向伊索达尔妹妹认错的时候说过什么?您说从今以后,在没有完整情报支撑的情况下,再也不会意气用事,让自己身处险境了。”
“那不一样。”
希什曼毛燥地呼吸着尤朵拉身上少女的芬芳,微微气喘道:“上次是为了我自己的私欲,而这次……我是为了你。”
“都是一样的……啊!”
尤朵拉一声娇呼:“你……弄疼我了……”
两人衣服还穿着,当然还没跨出那脱胎换骨的一步,而是希什曼不小心触碰到了尤朵拉小腹处的伤口。
“啊……对不起……”
希什曼停下了不知不觉有些粗暴的动作,轻搂着尤朵拉说道:“尤朵拉……我会娶你的。”
“我不用你娶。”
尤朵拉感受着希什曼温暖的怀抱,一脸甜蜜道:“已经够了,迎娶长公主安娜吧,那样对康斯坦察才是最佳的选择。”
“不够。”
希什曼又给了尤朵拉一个充满爱意的热吻,两人嘴角的涎丝,在火光下显得异常霏然。
“够了,伯爵大人。”
尤朵拉脸上浮出些许红霞,说道:“自从我,还有伊索达尔妹妹,我们被从奴隶市场带到至高堡的时候,就已经是您的人了,永远都是您的。”
“不够,我说了不够!”
希什曼手心感受着尤朵拉冰冷的娇躯,一个早就想做的事情,从他的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第二卷第三十九章不眠之夜
半夜,希什曼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现在需要思考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最主要的还是关于十字军的事。
萨拉丁这个人有个特点,他从来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合作对象,但是自己却过得非常清贫。
当年希什曼见到萨拉丁的时候,他正在午饭,餐桌上的食物就是一碗蔬菜汤、几块面包、一碟豌豆,甚至连个肉都没有。
希什曼走进去的时候,萨拉丁正往蔬菜汤里面掰着面包泡进去,他的面包虽然没有掺入木屑石子,但也得在汤里面泡软了才能吃,不然硬咬只会崩了牙齿。
当时的萨拉丁,在法蒂玛王朝已经是位高权重了,甚至法蒂玛王朝的哈里发都对他万分忌惮,而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过着农民一般的生活。
康斯坦察农民的生活,可比这个要好得多。
但当希什曼到来,两人聊完了以后,萨拉丁却为自己大摆了一桌奢侈的宴席,为了希什曼特意杀了一头牛。
要知道当时希什曼只有十二岁,什么东西都没有。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跟一个年近三十的人说,我即将支持你成为新王朝的苏丹,而你将履行你的承诺,去攻打叙利亚地区的十字军。
十二岁的少年说但是我现在一无所有,不过很快就会有了,您认为这个交易怎么样?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把这个少年当成疯子赶出去,但是萨拉丁作为一个从来不会错过机会的人,他没有被第一印象左右。
因为等待一段时间,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的成本。
无本生意,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呢?就因为对方是一个小孩子吗?
萨拉丁不仅没有拒绝,还热情款待了希什曼。
事后证明萨拉丁是正确的,因为那个离开的少年,在几个月后,就给他带来的巨额的财富。
萨拉丁靠着希什曼从威尼斯拿来的那笔贷款招兵买马,很快就推翻了旧秩序,建立了自己的阿拔斯王朝。
这时候萨拉丁有些自满了,关于攻打叙利亚的事情,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但一段时间过后,他发现当下的情况,自己发动吉哈德进攻十字军,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萨拉丁认清了现实,也认清了希什曼。
那个十二岁的少年,确实非常厉害,萨拉丁明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了,但却不得不按照希什曼的意愿继续行事。
所以萨拉丁之后做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在国内稳定下来之后,把当初希什曼给自己的所有资金,全部退了回去。
一万句奉承的话,也比不上萨拉丁这一个举动。
后来建立三角贸易,萨拉丁在初期也给了康斯坦察很多的好处,甚至卖给了康斯坦察很多阿拉伯马。
非常有诚意的举动。
所以希什曼不管现在他是怎么想的,但从潜意识里,他就认为萨拉丁是一个非常可靠的合作伙伴。
而且希什曼也丝毫不怀疑,萨拉丁在信中说,会把耶路撒冷短期内让给自己,他就一定会做到的。
现在的康斯坦察和阿尤布王朝,作为三角贸易的两个节点,在利益方面早就密不可分了,萨拉丁没道理会坑害康斯坦察。
除非萨拉丁在基督教世界,找到了一个比康斯坦察更好的盟友。
但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会有胆量跟萨拉丁做交易,就算是阿莱克修斯皇帝也没有,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信任这个杀人如麻的异教徒。
如果希什曼不是早就听过萨拉丁,在历史上那如雷贯耳的名号,怕是也不会愿意跟异教徒有什么纠葛。
康斯坦察不是法兰西,阿尤布王朝也不是奥斯曼。
天主教还没有世俗化,罗马和神圣罗马帝国之间,反而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同盟。
这个年代,还不会有渎圣同盟的存在。
如果希什曼愿意的话,他完全不需要理会这些,现在的康斯坦察足以保持永久的光荣孤立了。
但希什曼想要一个强大的盟友,这次修改法律,虽然拜占庭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暗地里不知道阿莱克修斯皇帝骂了自己多久了娘。
与拜占庭的联姻看来是要告吹了,拜占庭指望不上,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大体量的国家,只剩下神圣罗马帝国和阿巴斯王朝了。
当然,北方的库曼人,还有更远方的波斯诸国都不包括在内。
选择神罗,就基本上等于屈服于教宗了。
所以希什曼想要跟萨拉丁建立一个稳定的同盟关系,以此来牵制拜占庭帝国。
英格兰的国王,好像不叫理查德吧?
狮心王从历史上消失了?
希什曼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充当一下狮心王的角色,跟萨拉丁在叙利亚地区来几场生死大战。
当然,狮心王是真打,自己和萨拉丁,是演戏。
希什曼正在思考给教宗的信该怎么写,只听得自己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这段时间艾米跟尤朵拉形影不离,以艾米那粘人的性子,自然是要跟尤朵拉睡在一起的,所以希什曼难得地享受了独占大床的日子。
不过你还真别说,艾米跟自己睡了那么多年了,突然一下没了人,还真觉得心里空落落地。
希什曼掀开了被子的一角,说道:“躺过来吧。”
那身影钻入了希什曼的被子中。
“艾米,怎么突然过来……”
希什曼下意识地翻身过去想要搂住艾米,却只摸到了一片冰凉。
“尤朵拉!”
“嘘!”
尤朵拉轻声道:“你小声点!”
我的天,这御姐什么时候学会夜袭了?
好事,好事。
尤朵拉那诱人的香味入鼻,希什曼的手马上就不老实了起来,直接向尤朵拉的衣内探去。
“你轻点!轻点!”
尤朵拉抓住了希什曼的咸猪手,娇嗔道:“我的伤还没好呢!”
希什曼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没好你跑过来干嘛!”
“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
尤朵拉的娇躯蜷了一下,将头贴在了希什曼的胸口,说道:“上次一起睡,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想想……”
希什曼说道:“那时候我好像七岁。”
“嗯,还记得起来啊。”
尤朵拉静静地听着希什曼的心跳,说道:“那时候你说自己怕黑,非要我跟你一起睡,结果你大半个晚上都在给我讲恐怖故事,吓得我抱住你不敢松手。”
那是希什曼仗着自己年纪小的时候,做出的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