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纤雪看到裁判们的表情，脸色开始发白。叶子衿太可恶了！
可是没有办法，南靖国这么多年的饮食，做的就是炖菜，哪怕她找到了最好的厨子，厨子们会做的也只能是各种炖菜。
“卤羊杂。”叶子衿送上去的第四道菜依旧是新菜。
“送的居然大多数是骨头。”叶子衿终于没有那么小气了，这一次分给了大家一大堆的骨头。
长公主、太子、林阁老等人都有些为难，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让他们在这么多人面前捧着一大堆骨头啃着，形象上也太难看了。
玉海棠和老头没有那么多讲究，启月也不讲究，三个人率先抱着骨头啃起来。
“居然连骨头都做得这样美味。越清王的目光还真是好呀。”一直没有说话的欧阳楚终于懒洋洋地开口来了一句，他也不讲究，捧着一块羊架用力的吮吸着。
“可恶。”云客来二楼，兰月公主气得脸色涨红，一方面，她气定国公府的厨子不争气，另一方面，她又气放着那么香的美食居然尝不到。
陌上秋没有她那么矜持，他在看到欧阳楚脸上的神色以后，人就直接窜下楼去了。
“滚。”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容峘发怒的声音。
“陌上秋，你居然敢抢我的骨头。”这是李玲珑杀气腾腾的声音。
“放下我的骨头。”李婉儿也在发火。
“丞相大人也大不要脸了吧，连孩子的东西都要抢。”李成宇的语气中透着杀气。
李乘风如一阵风飘了出去，王妃一见，连忙站起来，带着歉意对熟识的人说了几句，“我出去看看。”
“去吧。”娘家人也不好拦着她。
“孩子啃骨头不好，容易伤到牙。”陌上秋好不要脸，此刻一脸无赖地坐在了李逸周的边上，手里捧着一大块的骨头用力啃着。
“大哥，怎么呢？”李乘风从酒楼中出来了。
“二哥，陌上秋死不要脸抢我们的骨头。”李玲珑生气，很生气。
“骨头有什么好吃……”李乘风就是想拆叶子衿的台，不，准确地说，他是想拆容峘的台。
“尝完了以后再说话。”李玲珑直接塞了一块大骨头给他嘴里。
嗯？为什么这么好吃？
李乘风的眼睛一下睁圆了。
“母妃，赶紧过来坐下，子衿做得羊肉太美味了。”李玲珑看到王妃出来，也往她的口中塞了一块羊骨头。
王妃脸色一红，大庭广众之下啃骨头，也太丢人了。
不过嘴里羊骨头的味道太好了，她一时又舍不得丢掉。
“去边上。”容峘站起来，冷声吩咐。
天机等人立刻将桌子和椅子往远处搬了一些。
“六哥？”李玲珑不高兴了。
容峘没有搭理她，他的手里正拿着骨头啃着，不想理人。
“哼！”看到容峘离开，李乘风反而在自家桌子旁坐下来了。
“莴笋、竹笋、萝卜炖羊肉。”
“孜然羊肉。”
“羊肉煎饺。”
“红烧羊肉。”
……
比试的双方全都加快了上菜的速度。定国公府那边没有太大的悬念，上去的每一道菜全都是炖菜，下一道还是炖菜。不过他们居然用到了酱油、醋等调料，这一点儿倒是让叶子衿对他们高看了一眼。
酱油、醋，是昨天才开始销售的调味品，几个厨子敢在大比中用到了新的调料，这份勇气就值得令人佩服。
“怎么连锅都搬来呢？”玉海棠伸着脖子看着眼前的一个大锅，不对，与其说是锅，还不如说是个盆，这个盆还与众不同，中间居然是用了夹板隔开的。什么玩意？
“生肉？”
“肉怎么卷起来呢？”
“生肉？这是要让我们围着路子吃吗？”
……
台上的几个裁判都在窃窃私语。
“有点儿意思。”这是欧阳楚第二次开口。
“将桌子搬过来。”叶子衿指挥天机几个。
众人抬头看去，全都哑然了。只见天机、天玄两个人抬着一张桌子过来，他娘的，云客来居然还有中间漏洞的桌子？
叶子衿亲自过去，将“盆”放在了桌子上，不大不小，正好卡在桌子上。
一个炉子放在了桌子下面，叶子衿看着平西王、太子等人，“委屈几位一起围着桌子坐。”
“既然如此，那就过去坐下吧。”太子苦笑着说。
老头窜过去，第一个找了位置坐下，玉海棠第二个。众人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两人，看看叶子衿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长公主几个人也没有办法直接过来了。
桌子下的炉子烧起来，盆里的汤，红色的那一半顿时翻滚起来。玉衡、如兰和如冰亲自过来伺候，“喜欢吃辣的先吃。”
三个丫头夹起羊肉卷在锅里一涮，然后放在了他们面前的调料碗中。
只涮了两下就能吃？
众人表示怀疑，但老头他们的吃相却出卖了他们，太子等人竟然不顾面子，眼巴巴等着几个丫头涮羊肉。
“我自己来。”老头抢了一双竹筷子，自己忍不住开刷。
“我也自己来。”玉海棠不甘示弱，也抢了一双筷子直接夹菜下锅。
其他几个人见盘子中的羊肉卷不多，得了，都自己动手呗。
“六哥。”李玲珑看到容峘一个人自在地涮着羊肉火锅，忍不住又凑了过去。
容峘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小丫头脸皮厚，也不管，直接找了一双筷子，夹了羊肉卷和蔬菜下锅了。
还有这种吃法？众人一边看着他们吃，一边暗暗地咽口水。
陌上秋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双筷子，直接下手抢起来。
容峘手里的筷子飞速地打在了他的手腕上。
“痛！”陌上秋为了一口吃的，也拼了，竟然忍着痛夹了好几块的羊肉。涮出来的羊肉，味道出奇得好，陌上秋一边吃，一边偷瞄着容峘面前的酱料，美中不足呀，要是蘸了酱料，是不是更加美味呢？
“好香呀。”就在这时，更加浓郁的香味钻进了大家的鼻子中，落进了大伙的心里。
“啊！烧起来了。”
“怎么这么香？”
“馋的我口水都留下来了。”
“送过去。”叶子衿烤好了十八枝羊肉串，吩咐摇光送到裁判一桌去。
接着接续烤了十八串的板筋再让玉衡送过去。
很少人能抵得住烧烤的魅力，何况南靖国以前从没有烧烤这种美味的出现。
连骨头都抱着在众人面前啃过了，还在乎在众人面前撸串吗？
太子、平西王等九个裁判得了串子，大口吃起来，毫不在意形象问题。
“要是再来一坛美酒就更过瘾了。”别看老头好像是个无业游民，品味还不低。
他一边吃，一边嘀咕着，眼睛盯着云客来，那模样分明就想进去抢。
玉海棠吃得满嘴流油，早就把当初要给叶子衿好看地初衷忘得一干二净。
“再来一百串。”四串哪够呀，一不留神就撸光了。玉海棠吃的不过瘾，立刻大声叫起来。
不过他的声音很大，可惜根本没有人搭理他。
和前面一样，叶子衿只对容峘大方，她直接烤了四十串羊肉，二十串板筋让玉衡送过去，还主动烤了一些素菜和豆腐串递过去，更可气的是，这丫头当着大家的面，毫不在意比赛的规定，给容峘做了一杯酸梅汁。
李玲珑也高兴，虽然叶子衿对她没有对容峘那么好，但好歹也照顾到了她这个朋友。
“知道了也不怕。”叶子衿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挺自信的，“同一份菜谱，让一百个人做，就有一百种口味。他们就算拿到了菜谱也没用。”
容峘见她信心十足，根本没有压力，心情跟着也轻松起来了。
相比之下，冷纤雪在定国公府却有些烦躁不安。“全都给我用心准备，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输。”
“小姐放心，小的们一定全力以赴。”两个被选中的厨子，立刻做了保证。
“那位叶姑娘虽然说做出了一些菜肴，但每个人都有所长，也有所短。咱们选出的厨子，那是打小就开始练习做羊肉。一个从乡下来的丫头，还想赢过咱们，简直是妄想。”冷纤雪身边的小丫头也很自信。
“别小看了她。”冷纤雪冷冷地瞪了婢女一眼，“她的厨艺的确不一般，能让那么多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她在京城里也算是独一份了。”
“小姐，小人将云客来中的调料买回来了。”就在这时，几个小厮抬着竹筐回来。
“那个丫头用的也是这种调料吗？”冷纤雪阴狠地问。
“小的打听清楚了。那个丫头用的就是这些调料，听说这些调料就是她想出来的，她家中还开了作坊。越清王也是从她作坊里购买再运到了京城中来代卖。”小厮紧张地回答。
“今日，云客来为此还特意推出了新菜。所有新菜用的全是这种调料。”另一个小厮回答。
“立刻送到厨房去，让几个厨子尝试一下。”冷纤雪冷冷地吩咐，半点儿也不急。
“小姐，小的看到了。越清王府的人，购买了各种羊，有大有小，品种也不同。小的不敢确定他们最后到底用的是哪一种羊。”一个穿着皂色衫子的侍卫匆匆过来禀报。
“知道了，下去吧。”冷纤雪的眼神更冷了。看来，那个贱婢也不单纯，居然还知道耍心机，乱人耳目。
“雪儿。”冷夫人带着婆子丫头忧心忡忡地过来，冷纤雪的执着，让她心里一直很不安。
冷纤雪对越清王念念不忘，但越清王对冷纤雪却半点儿情义也没有。越清王十分护短，冷夫人担心冷纤雪一再针对叶子衿，会激怒了容峘。
“娘。”冷纤雪面对冷夫人，眼中的冷意终于退却了一些。“你怎么过来呢？”
“我过来看看。”到底是自己亲生的闺女，冷夫人看着日渐消瘦的冷纤雪，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前天晚上，你也尝到了那丫头做的菜式。放眼看去，那丫头是真的不简单呀。你……”
“娘，你别担心。”冷纤雪打断了冷夫人的话，“我心里有数。她有一手好厨艺，但我的人也不差。而且，这一次陌上秋和兰月公主也必然会想尽了办法获胜，比赛的约定已经确定下来，我们只管全力以赴就好。”
“小姐，这些调料有古怪。”厨房内，有厨子在叫。
“娘，我先进去了。”冷纤雪听了，立刻转身快步进了厨房。
冷夫人见她执迷不悟，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第四天过了辰时，云客来酒楼中就座无虚席。
为了公平起见，比赛用的灶台就搭在了酒楼门前的空地上，灶台上面搭了大的棚子。到底是财大气粗，一夜之间能将棚子和灶台搭起来，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过来看热闹的民众太多，太子见状，连忙让侍卫帮着应天府的衙役维持秩序，这一条街暂时也封锁不让车辆进来。
酒楼门前，前三层后三层，过来看热闹的人简直数不胜数。
而云客来里面则被京城中的权贵们包圆了，楼上包间和靠近窗户的位置，更是大家争抢的对象。
“小人见过太子殿下、王爷、长公主和各位大人。”代表冷家出战的两位厨子，年纪看着不算大，不过也不算小，都在三十左右。
豪门出来的人，最讲究规矩，他们一上场就过去给裁判们行了礼，打了招呼。
礼貌叶子衿也有，不过她才不会像两个厨子那样谄媚了。她过去微微弯腰给众人行了礼，“小女叶子衿，很高兴见到各位大人。”
不伦不类的礼节，让很多人忍不住笑起来。
“就这种不懂规矩的女人，居然也入了越清王的眼。”楼上，兰月公主轻蔑地瞥了叶子衿一眼。
“子衿，我支持你。”李玲珑跳着对叶子衿嚷嚷。
李乘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李玲珑，这丫头真能气死人。好好地不在这边待着，跑去坐在容峘身边算怎么回事？
容峘今日不是裁判，毕竟叶子衿住在他的王府，为了避嫌，他也不能坐上裁判的席位。
或许是为了让叶子衿安心，他特意选在了走廊的屋檐下坐着。
李玲珑也为了表明自己是叶子衿的支持者，她一过来就让人端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容峘的边上。
人群中，周成看着熟悉的场面，深深地叹口气。在青州，他可以勉强成为叶子衿的支持者，但到了京城，在知道容峘的身份后，他就算心里一百个愿意做叶子衿的支持者，也无缘靠近那边了。当然等会儿更别提能吃到叶子衿亲手做的羊肉了。
裁判的人数比较多，足足有九个。
太子、平西王、长公主的身份自不用说，三位在京城里绝对算得上顶尖的贵人，剩下的十皇子、大将军欧阳楚、安国公夫人等身份也不简单，只有叶子衿指定的两位提不上台面。
玉海棠，那可是天下名声最差的浪荡子了。说他是淫贼吧，有些过了。毕竟，他从没有用强硬的手段威逼过任何一个姑娘，说他是多情公子吧，又抬举了他。
谁见过多情的人，半夜三更去找姑娘聊天的。
玉海棠好事没有做多少，可坏事同样也没有做过，这种亦正亦邪的人，正邪两派的人全都不屑和他接近。
所以说，玉海棠没有朋友。不过他本人不认为自己人品有问题，而是认为自己是因为太帅，帅到了没有朋友是一件最正常的事。此刻，无比自信的玉海棠就盯着一脸的青肿坐在裁判席上，不停冲着围观的小姑娘们放电眼。
众人都打了一个寒战，一个盯着猪头的男人放电眼，不要太惊悚哟。
和玉海棠同样自信的是瘦老头，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叶子衿面前的羊肉，那冒光的眼神，同样令人惊悚不已。
“我们圣手坊愿意接受定国公府和叶姑娘的厨艺比试，整个过程的督促也将有我们圣手坊负责，大家尽管放心。”今日台上的主持是圣人坊的人，一个美艳妖娆的女子。因为圣手坊接受了民众的下注，而圣手坊严格来说，属于下九流行当，比赛由他们监督，民众也比较放心。
“今日比试的主题为羊肉，十道羊肉菜，双方以两个时辰为限，做出菜品由台上的裁判判定，获得票数多的菜肴胜出。”
主持的美人话音一落，围观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了。
“难道遇上这样的盛事，也只有几国相聚的时候，才会如此热闹。”太子笑着说。
林阁老微微颔首，“殿下说的极是。”
“比试开始。”随着美人的话音落下，定国公府的两个厨子就开始动手了。
两个时辰十道菜，时间上显得比较紧凑。
叶子衿倒是不慌不忙，她慢条斯理地用花布将头发包扎起来，又找了两个袖筒套在胳膊上，然后让摇光和她系上带子，这才开始动手。
食材自备，羊全都是提前杀好的。叶子衿从一只羊肉上卸下四条腿，洗干净，丢进清水中煮。
围观的人，看了她慢吞吞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年纪小，还是稚嫩呀。也不怕时间不够用。
对面定国公府的厨子一只在盯着她的动作看，见她第一道菜做得也是炖菜，个个忍不住冷哼一声。
叶子衿一点儿也不好着急，趁着汤锅还没有开。她又肢解了四头羊洗干净。
冷纤雪有些看不懂她，四头羊？喂猪吗？
没想到叶子衿接下来的动作居然是切丁，围观的人就看到她拿着一个厚厚的菜刀，不停的飞舞。刀锋应该很快，因为只是过了一会儿，羊肉就堆满长长的案板。
每当切完一头羊，叶子衿用开始用调料腌制羊肉，磨磨蹭蹭中，半个多时辰就过去了。而叶子衿四头羊也变成了五桶肉丁放在了青石板上。
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她居然还当着大家的面，认真地处理了羊球，也就是羊的那啥玩意。围观的人都对着她指指点点，就连容峘的脸色都微沉下来。
冷纤雪冷笑不已，贱人就是贱人，厨艺就算再好，也改变不了有生以来骨子中带着的低贱。
叶子衿根本不理会别人的看法，她正忙着分解另一头羊。这时，锅中羊肉汤已经在翻滚了，叶子衿将上面的血沫撇去，有用一块白纱布包了一些调料丢进了锅中。
她刚刚腌制羊肉时用到的调料，不少人还能认识，酱油是公开卖的。但茶包中是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大火。”
“这个要用小火熬。”
定国公的厨子，不停地吩咐烧火的丫头、小厮。
羊肉的香味慢慢地弥漫在空气中，很多人开始用力闻起来。
“这个季节吃这么多的羊肉，老夫担心回去后要上火呀。”林阁老笑眯眯地说。
“哈哈，这丫头有趣。”平西王的目光一直落在叶子衿身上。
“的确有趣。”太子附和着。
“只听说给人捶打的，我也是第一次见过有人给羊放松的。”十皇子笑起来。
“哼，哗众取宠罢了。”定国公府的厨子也看到对面的叶子衿的一双手正在反复给羊肉按摩，他们忍不住冷笑起来。
围观的人更是哄堂大笑起来。
叶子衿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了，按摩完羊肉以后，她开始剁肉馅。
“小姐，奴婢来吧。”如兰说。
叶子衿点点头，淡淡地吩咐，“速度快一些。”
“是，小姐。”如兰轻轻一笑，她左右开弓，两只手同时拿起两把菜刀乒乒乓乓剁起来。
等肉成了肉泥，她过去拌了肉馅，然后又将准备好的面皮丢给了玉衡好如兰，“包成煎饺。”
两个丫头听了，默默地开始忙碌起来。
那边，如冰则准备好了一大堆的葱姜蒜，洗干净放在边上备用。眼看着时间不多，眼看着定国公府已经有两道菜差不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