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初在琴凳上坐下,视线越过指挥台,看向了指挥右手边的大提琴席位。
林一神色泰然,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段喆将手肘搭在座椅扶手上,向后靠上椅背,感觉台上的暗潮涌动可能要比音乐更精彩,脑海里已经提前浮现出谭思明一脑门子官司的模样。
他歪头靠近一点纪春山,叹息着感慨:“你这个哥哥,真喜欢玩儿火。”
第12章
第六支曲子表演结束,工作人员重新清理了表演场地,只留一台钢琴与两把琴凳。
林一跟在白砚初身后,提着大提琴缓步走上台。
这次演出他没有和白砚初单独排练过,但每一曲他们都曾一起练过上万遍,手指的每个细节早已融刻在了肌肉记忆里。
不只是手指,连走到什么位置向观众鞠躬致意,几秒钟后同时坐上琴凳,都可以做到分毫不差。
白砚初知道他什么样的持琴姿势是做好了准备,他知道白砚初什么样的眼神是即将弹响第一个音符。
这一刻,身体可以脱离意识而存在。
节奏激昂的探戈音乐在音乐厅中响起,段喆几乎在大提琴拉响后的第一时间就能确定,舞台上的这位大提琴手不是徒花。
大提琴被称作最接近人声的乐器。
它的音域与音色都与人声接近,带有一种天然的诉说感。
徒花的演奏技巧精妙纯熟,但她的琴声却像单纯的情绪宣泄。
徒花从不渴望被理解。
又或者说,演绎这首《Libertango》的林一不是徒花。
他抬首闭目,眉头轻轻蹙起,身体随音乐摆动的幅度不大,隐藏在琴声中的情绪时起时伏。
多情,热烈,苦涩中带着一丝绝望。
他在表达。
段喆说不清楚,但他有一种感觉,或许,这才是林一的真实。
*
音乐会刚一谢幕,纪春山就从座位上站起来,急匆匆地要往出走。
“你干嘛去?”沈槐序把他一把拉住。
纪春山的视线没离开舞台,林一已经站起了身。
“我去后台。”纪春山说。
“后台也不会放你进去。”段喆劝他,“你先给他打个电话。”
“他的手机现在肯定不在身上。”纪春山直接拉着沈槐序往出走。
沈槐序此刻完全不在状况。他只知道纪春山和白砚初是因为林一不对付,具体原因并不清楚,有些莫名地问:“怎么了?”
纪春山脚步不停,回头问他:“你还记不记得我在文昌接完电话马上返京的那次。”
“记得啊。”那天差点没把沈槐序醋死。
“那天林深联系不到林一,直接去了他家里。他再晚到一会儿,估计他弟弟人就没了。”提起这件事,纪春山说话没了丝毫客气,咬着牙说,“就是因为姓白的这个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