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姑姑尖瘦的脸庞雪白雪白,惨淡的气色连胭脂都掩盖不住。我摸着她的手也是冰凉,悄悄令人取
了厚厚的狐裘披风来,亲手为她披上。
姑姑定了定神,说道:“我没事,我……可开心了呢!”
前方是一处缓坡,缓坡上有一株极大的老槐树,两人合围都抱不过来的粗壮样子。
大树下方有一处隆起,看得出刚刚培过土,坟帽还是新的,旁边还有几株新移栽的桃杏,都是有
些树龄的,若能成活,说不准明年便可开花结果。
坟前有新刻的汉白玉墓碑,未署官衔,只简洁地写着“司徒子衍之墓”,下面的落款为“未亡人
四儿立”。
未亡人,未亡人,谁家未亡人?
大约从当年祈阳王死讯传来,她也便跟着死了心,把自己当做他的未亡人了吧?
在他眼里,她从不是什么德妃,而只是他的四儿,正如在她眼里,他从不是什么祈阳王,而只是
她的子衍。
这墓碑的字必是司徒凌的主意,难为他如此细致地揣摩姑姑的心理。
姑姑果然没对墓上的题字提出异议。
她温柔地抚着墓碑,仿佛抚着自己久违的情人,本来惨白的脸色浮上一抹艳丽的嫣红,冲淡了萧
瑟秋意,仿佛一枝春日里散漫地盛开于野地的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