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目光有些微的浮动,少顷,他仰头长叹一声,
“昨日九郎入宫来,说朕久不关心五郎,还说五郎精神不济,也无人过问。于是朕便让朱深亲自去接五郎来用午膳,想与他好好说说话。可是五郎一身酸臭味,让朕没了食欲,兼着先前被二郎和九郎连连惹怒,对他说话便重了些。”他缓缓道,“他的死,确实与朕脱不开干系。”
谯国公主没有接话。
她知道他的脾性,所谓的重了些,不过是给自己挽回几分颜面。他必定怒斥了裴律,还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
听他方才说的,一上午被裴渊和裴安接连招惹,她这侄儿极爱面子,被自己的儿子这般忤逆,必定转而将气撒在裴律身上。
可这话,谯国公主还是咽到了肚子里,她问:“就因为五郎浑身酸臭,就遭了陛下的咽气?”
“自然不是,其中还有缘由。”皇帝继续说:“姑母方才从信中也知道了,中宫先前做了些事,让五郎心寒。他一时气不过,便将细由都一一供了出来,落到了九郎手里。九郎手握证据来向朕陈情,事关重大,朕不想冤枉了中宫,于是将五郎召来,也是为了此事。朕嘱他据实以告,不得隐瞒。他昨日说了许多,确实有诸多浑事,朕听了亦十分生气,进而将他责骂。”
他顿了顿,道:“五郎有个从小落下的毛病,每当朕对他发怒,他便会怕得瑟瑟发抖,有一两回甚至失禁。昨日亦是如此。朕于是让人将他送到中宫那里,他兴许觉得不堪,一时想不开……”
皇帝像忏悔一般,将事情全盘托出。
谯国公主看着他,心头五味杂陈。
裴律害怕父亲,她是知道的。从凉州返回京城的路上,他每每提到皇帝,脸上总有畏惧之色,越靠近京城,越是深重。
至于他被送到皇后那里之后,皇后对他说了什么,是否像他信中说的那般,是皇后的嘘寒问暖让他回心转意,以至于从自绝的方式回报母恩,一切还有待查证。而出了这么多事,谯国公主直觉上已经不能再相信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