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默默站了好一会儿,看着空荡荡的街面,心口有些酸,才双手抄着兜往马路对面走。
车停在马路对面,姜煊阳靠在车边,看着他蔫了吧唧的走过来,幸灾乐祸道:“哟,被赶回来了?”
许致抬眼,冷冷扫他一眼,也没说话,自顾走到车边,也懒洋洋靠着了。
“姜煊阳,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她的那段记忆清除了?”
“哪段?”
许致仰头靠在车上,“刚才的事。”
姜煊阳看他一眼,难得认真:“这玩意儿真没办法。清不清除的,其实也没什么。”
“可她会永远记住这种众叛亲离的感觉。真心的付出,得到的是嫌恶。”
姜煊阳点了支烟,“我们不都这样?他们都是些普通人,害怕也是正常的。”
许致侧侧头,伸手把他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的烟拿了过来,咬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浓烟,“我不希望她这样。他们只是普通人,不能怪他们,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哪儿能不痛呢?”
他抽烟的时候,习惯低着头,很懒散忧郁的模样,有种莫名的性感。
又抽了两口,他将烟拿下来,夹在指间,垂在身侧。他始终垂着头,目光低下去,不知在想什么。
姜煊阳自然理解这种感受,一时也不知怎么劝他。
过了很久,许致声音有些干哑的问:“你猜我为什么守着天渊?我跟你不一样,你生下来,就背负着使命。我没有,我没有任何使命,谁也不能强迫我守住天渊。我放任妖兽冲出天渊,在世界横行,毁灭天地,都没人能管我。
姜煊阳神情有些古怪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
以许致的能力,他可以上天入地,自由潇洒,完全没必要守着一个妖物横生,怨气冲天的深渊过日子。
没人能困得住他,所以只能是他自己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那里了。
姜煊阳猛地想起一个很久远很久远的传说,许致在等一个人,一直等一直等,每天为她点亮数万灯火,就是想照亮她回家的路。
他等了多久?
姜煊阳也搞不清楚,从他有意识起,许致就等在天渊了。
至于那个传说,他也没听过具体,因为那是天渊之主的逆鳞,没人敢放肆议论。
他回过神来,惊诧地睁大眼,“我操!你等的人是鹿乔?”
许致淡淡看他一眼,没有回答,自顾说道:“我为什么要守住天渊呢,因为她还在外面,我不能让妖兽伤了她。”他说完,又沉默了很久很久,随即勾勾唇,自嘲似的冷笑了一声,“她的命只能由我亲手了结。”
姜煊阳简直一头雾水,他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许致这种深沉的心思,让他完全摸不到头脑。
“你他妈到底在做什么?”
许致看他一眼,又笑了起来,笑容却是苦的,“我他妈也想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明明想要玩弄她,折磨她,让她痛不欲生,但我忍不住一次次保护她。我受不了她难过,受不了她哭,受不了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我,甚至受不了她心里有一点点的不痛快!我他妈也想知道我在做什么!”
许致情绪有些激动,眼眶一片通红,他舔舔槽牙,重重舒口气,努力控制着暴走的情绪。
“我现在,我现在只想把刚才那几个人扔进天渊骨池,全都化了他们……他们算什么东西,居然伤害她?鹿乔的命是我的,只有我能折磨她……”
姜煊阳从护栏上跳了下来,一把揪住许致的衣领,“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许致红着眼看他,“我早就疯了。”
“变态。我真不明白你怎么想到,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哪儿来那么多屁事?”
许致定定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你跟她有什么仇。但是我跟你说,你个王八蛋,天道有循环,许致,你早晚玩儿死你自己。你到底是折磨了她,还是折磨了你自己,你心里没数?”
到底是折磨了谁?
他也不知道了。
许致有些迷茫地低着眼,将长长的一截烟灰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