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房门被敲响时,距离留声机最近的那个人条件反射的拿起了磁头,唱片只在空转,屋子里一片死寂。
获准进入房间的是一位同属中年的陆军将领,在这温暖的房间里,他肩上残留的雪花很快融化,但整个人浑身上下仍带有一股浓重的寒意。
“情况怎么样了?”坐在靠窗位置的中年人开口问道。
这位肩上扛着三颗小金星的将军端正地站着说:“今天中午1点10分,他正式停止了呼吸。”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寂。
末了,靠窗位置这个头顶秃的厉害、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脖子以及左手掌都缠着白色纱布的中年人从沙发上起身。
“一个优秀的无产阶级战士、马克思主义的坚定继承者,以铁血手腕治国的领袖,一个属于苏维埃、属于世界的传奇人物,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紧不慢地走到留声机旁,将磁头放下,优雅轻松的乐曲声再度响起。
“要立即对外界公布这个消息吗?”坐在靠办公桌处的中年人头发呈深褐色,仔细查看会发现里面已经悄然掺杂了不少白丝,他看起来个子不高,有着一张胖乎乎的脸,说话时伴随着抑扬顿挫的强烈节奏感。
秃顶中年人站在留声机旁,顺势将右手掌搁在了旁边沙发上有些坐立不安的中年人肩上,就年龄来看,他是三人之中最大的,但五十多岁对于政治家来说可不算老,只要身体健康,这样的年龄堪称“政治的壮年”。
“卡冈诺维奇同志,您觉得呢?”
坐着的这位中年人也是三人之中唯一留有胡须的,浓密的上唇胡和斯大林有些相似,但他显然缺乏一位伟大领袖应有的决断力:“要我说,公布与否各有好坏,我担心的倒不是一些地方可能会发生小规模的骚乱,也不是军队和人民通过战争胜利重新树立起来的信心,而是内部以及外部的敌人会利用这个机会大做文章——篡权、颠覆,两者之间不论出现哪一种,对我们好不容易有所恢复的国力来说都可能是致命的打击,甚至会让我们的共产主义事业再次误入歧途。”
秃头的中年人不动声色地望向靠近办公桌位置的褐发胖子,名义上,他是自己的亲密战友,两人曾在轰动世界的大清洗中联袂出演过,当长期厮混官场的,尤其像是这种城府颇深、左右逢源的,很难把人或被人当成真正的忠实伙伴。
从外面带来消息的这位将军显然不是一位单纯的听众,他大声说道:“同志们,大家难道不觉得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一定是背后有个巨大的阴谋吗?我们应该充分警惕起来,坚决防止1941年夏天的被动局面以及因为消极防御而导致的糟糕损失。”
秃顶的中年人当即回应说:“别激动,我们的格罗尔拉夫将军,你看,我们刚才都还在严肃讨论这个问题呢!只是唯物主义理论教导我们,看事情应该透过表象抓住本质,敌人之所以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方式对我们发动攻击,就是因为惧怕我们的强大,同时又看到了我们的软肋——长期以来,我们遵从于一个绝对的核心领导者,一旦突然间失去了这个领袖,我们就会变成一群没有头脑的苍蝇,然后他们只需要动用小小的手段,就能够让我们自顾不暇、陷入混乱,届时根本不需要大规模的武装入侵,他们就能够将伟大的苏维埃联盟推倒。想想看是这样的道理吧?”
将军看起来并不相识那种没有学识的莽夫,他很认真地听着这番言论,细细品味和琢磨,也就暂时放弃了发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