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作姿态,抚须笑道:“此等宝贝,即便是万两黄金也难得啊,卑职自感福薄,正想替它找个好主呢。”甄国栋哪里还能不知我的意思,笑道:“何等人物才算是好主呢?”我一拱手,道:“此物非百姓草民可得,必是庙堂显贵,且应体应玉德者。”
“玉德?”
“便是仁。”我微笑道,“大人爱民如子,牧守一方,实在是此宝之好主。”
甄国栋抚着如意爱不释手,直言道:“明大人客气。唉,说起来明大人大才,放在燕云的确不妥,只不过这乃是圣上的意思,还请大人坚持些日子,本官自会调明大人去妥善之处。”我正色道:“卑职能在大人手下,为国效力,为君尽忠,乃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别无他想。只是……”
“只是?”甄国栋不解地看着我。
“只是下官处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还请大人调些粮食布匹丝绸过去……”
甄国栋惊讶地看着我,半晌才道:“明大人,调拨粮草本就是本官分内之事,燕云两州又是边境,自然不能亏欠。这样,本官过几日便调大麦五千斛给你,麻布万匹,丝绸千匹,如何?”
这些物事本来就该拨给地方的,现在我送了师门遗物才拿到,不由心中恼怒。不过他是上官,若是一口咬死库中少货我也没有办法。当下鞠躬到地,道:“下官这里代燕云百姓多谢大人了。”
甄国栋充满深意地笑了笑,道:“听说燕云那里匈厥古猖獗,这些物事可别没几天就被劫了去啊。”我一时没有领悟,接口道:“下官不敢轻心。”甄国栋摇了摇头,道:“明大人不必客气,若是真有什么闪失,再来本官这里要便是了。”
我终于明白,只要被匈厥古劫了,自然难以入帐,至于真劫还是假劫,只有官员心中明白了。可叹我大越立国不过四十年,吏治居然败坏到如此程度。
我等不及大队粮食的调拨,先回了云州。五千斛大麦,说少实在不少,说多却也不算多。因为我要粮食不止是为了赈灾,还要“进贡”。就如范正颜所言,我们这边种了,那边匈厥古就来扫荡,实在是得不偿失。所以,我只好卑躬屈膝地把粮食送上门去,还要担心他们是否会要。
光阴似箭,放了赈粮,安排好窦众卿替我看管燕云,我就要带着贡品出发了。
“我陪你一起去吧。”章仪知道我要走,拉住我的衣服,悄声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傻孩子,别多想了。我是怕匈厥古人最为好色,本来不会为难我的,见你跟我去了,为了夺你当压寨夫人,说不定就把我杀了。”我笑道,“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是去送礼的,他们不会为难我。好生呆在家里,别多事。”
章仪垂下头,点了点,道:“你总是把人家想得和孩子一样,其实我上阵杀敌,也没被人当作是女子。”言语中颇多落寞。
我突然有种想把她拥入怀中的想法,却不敢伸手,道:“我知道你不是孩子,去休息吧,我明天要早些赶路。”
章仪没再说什么,缓缓走了出去,却在门口站住了,回头道:“你真的不会有事吗?”我挤出一丝笑容,道:“不会有事的。”章仪手持烛台,咬牙道:“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一定不会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