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的历史大致是这样,正史多掩盖,野史多虚妄。阅读历史,体会历史,必须对历史人物有深切的同情,必须尽可能置身于历史时代,方可有所理解历史人物的选择。站在河岸上评点别人的泳姿是相对容易的,换做自己或许早淹死了。就以本朝历史为例,本人便经历经了崇拜——质疑——否定——同情的过程。那些饱受后人争议的事件和决策如果对当时的局势真切地理解就会别有心境:外交的一面倒,对思想文化界的整肃,土地革命及后来的公社化,乃至脱离规律的经济蓝图和十年风雨均是如此。如果再深切地理解主人公们的出身、性格、经历和文化背景,那些枯燥的事件便鲜活起来。
纸上谈兵容易,谱写真实的历史就难了。所以,就本书中部第一卷《新中华》花了大量的笔墨去描述一个虚构国家的诞生。那些故事对于小说自身似乎是不必要的,也无助于刻画人物。所以,决定舍弃原先的提纲和已经写就的稿子,直接进入到大事件中去。今后也将如此。
但奠基真的很难。反复阅读党史第二卷(1949-1978)和可以看到的人物传记等,对于新中国建国史真的感慨良多。一个基础孱弱至极的农业国实现工业化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不依靠牺牲农民乃至农业来为发展,光靠外援是不现实的,尤其是在冷战形成的大环境下。但如果时间往前推,在二战乃至一战之前,如果明了局势的演变,国家确有利用国际局势发展自己的可能,确有利用某些国家的地缘战略从中占便宜的可能。这是本人设定小说时间段的出发点。
对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现在出版的书籍够多了。就大战的起因至今仍扑朔迷离。萨拉热窝的刺杀并非不可逆转的因素,不然很难解释6月28日刺杀即发生,一直拖到8月初才爆发战争。对于大战的结果,我个人认为是难以逆转的。美国无疑是一个决定性的筹码,因为世界性强国只有美国一直置身局外,就像三十年代中原大战时的奉军是决定战争的关键因素一样。但站在美国的立场上,美国只会选择协约一方,不可能去支持同盟国。德国搞不搞无限制潜艇战不是原因,没有潜艇,也会有别的原因导致美国的参战。以美国的国力,在1917年双方已经血流成河精疲力竭之际仍不介入,它就不是美国,它就不配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对于一战中德国的所谓暴行,都是胜利者书写历史的权利,用毒气杀人和用炮弹杀人并无本质性的区别。
但虚构的中国要加入了。加入的本钱不多:一个还算坚强的中央政府,一支还算有战斗力的军队。置身于欧战大战场是不够资格的,那是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战争,看看凡尔登,看看索姆河,看看伊普尔就知道一个刚窥到工业化门径的国家是没资格参加这样的大战的。1915年的德国,每月的炮弹生产量是400万发,刚刚能满足战争的需要。所以,对于充满巨大机遇的一战,龙谦的目光似乎不应离开亚洲,离开俄国。
欢迎读者对本书的走向提出你们的意见。
第一节 王月蝉
元宵节夜里所下的那场罕有的大雪已经消融,北京的街市到处流淌着黑色的污水。
北方有“正月十五雪打灯、八月十五云遮月”的民谚,大雪虽然给元宵灯节带来了不便,却预示着庚戌年是一个风调雨顺的丰收年。
一向热闹的前门车站出现军警联合警戒后,行人及附近的居民便知道又有大人物进京“陛见”了,从年关至年后,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多了。当几辆黑色与灰色的泰山牌小汽车鱼贯驶出车站,军警撤走,前门车站便恢复了往常的喧嚣。
跟随张作霖等二十一师高级军官一同进京的王月蝉坐在最后的一辆灰色轿车里,当车队驶入大清门后,她所乘的这辆车就与车队分开了,“孤独”地向东驶去。
平生第二次进京的王月蝉拉开了遮住窗户的酱紫色绸帘,贪婪地望着天安门高大的城楼及城楼两侧飘扬的军旗。天色阴沉,浅灰色的云朵压得很低,似乎还要下雪。
轿车拐了两个弯,驶进一所设了岗哨的大院子。
“到了,请下车吧。”身穿便服的司机替她拉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