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巨大的无形的力量推着他向前,推着他抬起头,推着他艰难地鼓足勇气推开前方一切迷障,使劲撑开嗓子响亮地去喊——

“不!”

菲尔德听到自己在说。

远没想象中的嘹亮,轻轻地,有些胆怯,却意外的坚定。

“我是说,那你呢?你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克莱恩愣了一下,看着小男孩的眼睛笑了笑。

“我无处可逃。”

“那我就算了,”小男孩底下头说,“我们总不能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

餐桌上突然变得很安静,只能听见钢笔在稿纸上划过声音。

沙沙地响。

“谢谢。”

克莱恩说。

一道又一道,一道又一道,更多更多的文字被克莱恩从纸上划去,精心安排的戏剧还未开演就被导演用黑色的线条打碎扼杀。

最后克莱恩猛地站起来把所有稿纸用力向上一挥,泛黄的纸页刷地在空中散开,密密麻麻地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旋转飞舞,遮住了两人的视线。宽大的纸张还落下便破碎成小片,细细簌簌地化作了黑色的烟尘,成为了虚无。就像是有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愤怒地把这出荒唐的独角戏撕成碎片,然后在用一把无形的大火将这些令人生厌的纸全部焚烧成让人安心的黑烟,以此摧毁殉道者所有的后路。

“谢谢。”

菲尔德再次听到了克莱恩的声音。在漫天飞扬的纸屑和黑烟之间,他看见克莱恩释然地笑了。

“我已经十六岁了,是一个大男孩了。”菲尔德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发热,“我想,我已经可以给家里帮上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