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只是满地狼藉，虽然街道一如既往的平坦宽阔，但是却犹如一座空城一般死寂，除了城墙上以及城门的伪齐守军之外，就是断断续续出入城门的百姓，甚至林枫入城一刻钟的时间了，都没见到一支像样的商旅，就连路过西市的时候，翘首抬眼望去，依然是一片散乱，毫无秩序的垃圾堆放，只有几个守规守矩的普通百姓在那里堆放着一捆捆的干柴禾，或者是一些木炭等物在眼巴巴的望着四周，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大型的像样集市了。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这种画面林枫也的确印在了脑海中，只是，在这‘棋盘’之上，却没有了‘棋子’，空空如也，死寂一片。就连林枫一行人的心情，也似乎被周围的气氛给影响了，一个个面色阴沉，毫无表情。

带路的张琪也注意到了这些，沉默许久之后，张琪催马在林枫身旁低声叹道：“枫帅，长安这个样子，已经一年多了……”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林枫淡淡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不过虽然之前已经做过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是当真正身临其境亲眼目睹一切的时候，还是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悲哀，不禁长叹一声，低声感慨道：“就连自己的家园，也成这番模样……哎！”

“枫帅！前面就是皇宫的含光门了，再往前，就是朱雀门，往南就是朱雀大街了！”一旁的张琪自然也能理解林枫口中的感叹，苦笑着摇了摇头，抬眼看了看，伸手笑着将话题移开了：“在朱雀门前！那可是整个长安城甚至天下最宽的朱雀大街了！而且就连长度，也有十里之长！我们现在在朱雀大街的西边，算是长安县的辖区，到了朱雀大街东边，那就是万年县的管辖范围了！”

“嗯，这个我倒了解一些！”林枫也明白对方是在转移话题，笑着点头应了一声，而且林枫也的确对这个前百年还是世界经济交流的第一大城很感兴趣，在马背上扭动身子四下张望一番，伸手指着正前方笑着询问：“正东边靠北的位置，应该就是兴庆宫所在了吧？”

“没错！正是‘南内’兴庆宫！”张琪笑着点了点头，见林枫似乎很感兴趣，便接着伸手指着介绍了起来：“末将曾经有幸进入过，当年的玄宗皇帝经常在兴庆宫执政，为了方便，还修筑了夹墙，可以分别通往芙蓉园和大明宫！不过……”

说着，张琪的脸色也突然转为黯淡，甚至是带着浓浓的惋惜轻叹一声，才继续补充道：“兴庆宫内原本是作为皇家园林的，而近两年，却被留在长安的齐军破坏的差不多，荒草满地，往昔的繁茂已经不复存在！而且，就连其中的宫殿，也遭到了或多或少的破坏，如今的兴庆宫根本不在齐军的眼里！毕竟这里早已经不是当初盛唐时的重要宫殿了！”

“哎！”林枫听后也是轻叹一声，摇摇头，最终说道：“这些宝贵的宫殿，留给伪齐和那个私盐贩子，真是暴殄天物了！”

第四百九十章 京都长安（二）

又沉默了片刻，张琪犹豫再三，还是抑制不住内心，偷偷瞥了一眼一旁的林枫，低声说道：“枫帅，其实有些话，末将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有什么当讲不当讲！如今都是自己人了，有话直说！”林枫微微一愣，随即淡淡一笑，却见对方还是有些犹豫，不禁笑着鼓励道：“说吧！也没有外人！无妨！”

“好吧！那就请枫帅恕末将无礼了！”张琪听了这才点点头，不过还是在马背上向林枫拱了拱手，行礼过后才低声叹道：“其实枫帅刚才说的话，末将也认同，但是末将却还认为，就算这些宏伟的宫殿留给当初的大唐，也一样是暴殄天物！枫帅也应该明白，数十年来，外敌入侵，内患不平，这些不单单是因为大唐天子手中没有兵权，而是因为大唐朝廷不顾百姓的死活，横征暴敛，苛捐杂税，下面的百姓不仅是没有隔夜粮，而且都是成片成片的饿死，甚至有可能为了一个馒头一口饭的争抢而导致互相残杀！而大唐朝廷，大唐天子呢，依旧居住在这用血汗筑造出来的宫殿内，享受着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如此，就算依旧在大唐手中，又怎不是暴殄天物呢？”

说罢，张琪再次拱手弯腰行了一礼，原本他以为林枫就算不会生气也会有所不高兴，但是林枫却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不仅如此，在随后林枫还缓缓的点了点头，不仅是同意了他说的，而且还低声叹了口气接过了话：“你说的的确没错！可你似乎忘记了一点，又或者是没有想到！一个朝廷，也可以比作是一个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是一个偌大的朝廷？重要的不是一个人一个朝廷曾经犯下过多少过错，也不管这个错大小如何！而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听着这番话，张琪的脸上开始逐渐茫然起来，不过依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见状，林枫当然看出对方的疑虑，轻笑着发起了询问：“张琪，你可知道，为何之前伪齐能够轻松的打败大唐，而大唐如今却能重新占领绝对的优势？”